我心疼地将地上的木簪和桃花朵拾起来。“……抱歉云裳,你的手疼不疼,我去拿药给你擦擦。”其实更心疼的是那只手,本来白璧无瑕被打得红了一片,江湖儿女身怀武艺,那一下也不知轻重。
“当真是蛮横无理,世家子弟果然都是仗势欺人,飞扬跋扈……若不是有所顾忌,我断不会轻易罢休。”舒容凌然一句,透着愤愤不平,心疼地抚着云裳的手,又不敢碰上去。
我取来药膏递过去,叹道:“亏得你能忍让,也实在难得了,花府在逢临是名门望族,今天惹的那位看起来似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希望等她气消了能忘掉今天的事儿吧。”就怕她不肯善罢甘休,将清屏乐拉入祸端里去,想来想去,甚是忧心呐。
“姐……我没事的。”安抚了一下舒容,云裳轻声道,“我们毕竟是异乡人,在京城得罪权贵生起事端,不论如何都不是明智之举。”
我看着他清淡的一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舒容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后,吁气道:“走吧,你该喝药了,我们回后院去。”
“嗯。”云裳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簪子和掉落的几朵桃花,我心里添堵。他从来不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让我和舒容担心,一点青春期该有的叛逆心理和顽劣都没有,将簪子交还给舒容道:“归根到底这得怪我愚钝又不够机灵,才让云裳受了委屈……”
“我没有觉得委屈,阿青……你别在意,只是有点担心那姑娘不愿息事宁人,对清屏乐作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语毕,眼底带出一丝担忧。
“放心,任何时候,我都绝对不会让清屏乐出事,更不会让云裳出事。”我握了握他未受伤的微凉的手笑得明快。云裳见状,随即收回眼底的阴郁,对我展颜一笑。
目送他们离开大厅,我整理了一下情绪,看了看手上零落的桃花,颇有惋惜。
再度回到后院的时候是正午,因为心里多少还是惦记着舒容云裳的情况,料理后院之前,还是先绕到他们房间去看看。
舒容这会儿正在做饭,云裳独自坐在躺椅上看书,见我进来,拢了拢盖在自己身上的小毯子。“阿青,可是饿了,姐很快就做好饭了,稍等一会儿吧。”
见他神色无异,似乎并没有太记挂早上的事情,也就松了口气。“我等下还要到莫员外家和济世堂去一趟,所以今天就不在家用膳了,也事先跟云容说过了。”将手上的一束紫荆花枝插到窗台口的小酒樽里,便踱到他身边问,“今天觉得如何,身体没有异样吧?”
他浅浅的笑了下,很是温雅。“本来就没什么事的,其实不需要喝那么多药……”
“你总是这么说。”我无奈道,认真地看着他,“比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无生气,我答应过舒容,也答应过你,一定会找到根治你的方法,所以你也要努力,知道吗?”
微微点头,轻柔地笑。
长长叹了口气。“那我走了,记得用膳后按时服药,觉得苦了就让舒容加点蜂蜜……”
他有些哭笑不得。“阿青,我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你是没叫过苦,不过我也知道那药实在很难下咽的……”轻抚了一下他的头,“还有……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无论什么事都要说出来,不要让自己一个人不开心。”
“嗯。”很顺从地答应着。
看看天色差不多,我离开了云裳的屋子,收拾了一番将店铺交给季翎,抱着一株蝴蝶花出了清屏乐。
莫员外家离我所在的这条街比较远,为了抄近路所以改往市集的方向走。路上偶尔有人侧目观望,毕竟怀抱着一株一米多高的蝴蝶花实在很惹眼,在原来的那条街倒是人人习以为常了,如今穿过集市,免不了引人注目。
好不容易到了城西,莫府门口,因着我经常送花上门,莫老爷也特别吩咐过,所以家丁无须通报便自动放行了。
照例被人带到庭院去,管家道:“方才有客上门,莫老爷正在前厅招待,吩咐说青师傅到了可以自便,他随后到。”
“有劳了。”
见管家离开,我抱着蝴蝶兰穿过洞门和水池上的长廊,在长廊尽头靠水池的道路边停下。见松土用的工具都已经准备齐全,将蝴蝶花放置到一边,我开始松土、种下花,水池边的土壤相对比较湿润,所以不需要我再下多余的水份,不消多久就将蝴蝶兰种好稳固住。
将手清洗干净,在池边静候了一会儿,才见莫老爷穿过洞门而来,一见我种好了的蝴蝶兰,抚着胡须端详了一阵,总是很严肃的脸上也只有在这时候才难得有一丝柔和。
“神清骨秀,风、流尔雅,青师傅一手栽种的花果然都是此等风姿绰约,让人无从挑剔。”
极少听到他口中这么高的评价,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莫老爷过誉了,在下还要多谢莫老爷一直以来对清屏乐生意上的照料呢,这里的风景怡人,而且蝴蝶花是绿化庭园的好材料,比起呆在清屏乐那拥挤的小小的后院,种在这里倒显得它更加丰姿尽展,在下心里也很是欣慰的。”
他依旧欣赏着花茎上盛开的白色姜花,神情很是专注。忽而又道:“青师傅可知道司空家?”
司空?我愣了一愣,记忆里没有出现过这个姓氏,便摇头。“似乎尚未听闻。”
似乎意料之中,他继续说:“实不相瞒,司空家的长公子后日在府上举办了茶花会,方才来了请帖邀请老夫前往赏花,老夫有意请青师傅代老夫赴会。”
茶花会?
我顿时很是心动,在现代常有花市或者花展,但如今是古代,京城的花展还是第一次听说,如何让我不好奇。“可是,如此好的机会让给在下这样好吗?”常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莫老爷也不是没有子嗣吧。
“可叹犬子并不懂赏花,小女又不好抛头露面,而且老夫让青师傅代为出席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负手而立,抚了抚胡须。“司空公子每每举办茶花会,都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在受邀行列中的,都可自选府中一株茶花相赠,青师傅是知花人,老夫也相信青师傅的眼光……放心,事成之后,老夫会付给青师傅相应的报酬。”
我忙摆摆手,心底已经感激一片了。“在下怎么好意思呢,以在下一介市井怕是一辈子都求不得的机会,又怎么能再厚着脸皮跟莫老爷讨要报酬,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
能举办花会那毕竟也该是颇有财势,受邀之人也必定非富即贵,如今自己有机会见识,实在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过,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莫老爷接下来的话。
将请帖交给我后,他又道。“此外,据说炽锦公子也在受邀之中。”
我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炽锦公子的名号在京城人尽皆知。本名苏洛卿,原为富商之子,不喜经商之道,爱花成痴不说,因着十五岁时一手栽种出了极品黑牡丹,进献皇宫,由此引得帝王青睐,不但从此将牡丹引为皇室之花,更为之赐号炽锦公子,据闻其所栽种的花皆是花中极品,风华绝代。
想着想着,心跳疾速有些势不可挡了。要是能见识此等传奇的人物,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