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蕊抬起有些湿意的眼看着艾伦满脸的真诚和鼓励,“你说我要破茧重生了吗?可我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我人生中最宝贵的一切,我要为什么而活,为什么重生?”
“你还有新的朋友,比如我,我也是你的朋友啊,你不能这样消沉,蕊,这样会让伤害你的人更嚣张,他们是应该下地狱的,你想过要亲手把他们送进地狱吗?”
玉蕊咬着嘴唇,直直地看着艾伦。“你不能这样。”艾伦捏着她的脸,阻止她进一步摧残自己的嘴唇,“你是我救回来的,你不能伤害我冒着生命危险救回来又竭尽全力救活的女斗士。”
玉蕊忍不住掩面痛哭,“艾伦,我要怎么办,我这世上只剩我一个人了,我没有了爸爸,也没有了哥哥,我要怎么办……”
艾伦抱着玉蕊,任她发泄般地痛哭。艾伦在玉蕊耳边轻轻地说道:“也许换个地方你才会振作起来,我马上要去重庆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玉蕊满面泪痕地看着艾伦,“带我走吧,艾伦,去哪里都行。”
1938的夏天,在炎热中残喘着的人们怀念起了去年的夏天,去年的夏天虽然也一样的炎热,还有时不时夺命的轰炸,但他们至少是这个城市的主人,城里没有随处可见的尸体残骸和到处弥漫的尸腐气味,没有人随随便便被杀死,也没有满城的东洋腔调,这个城市也还没有像如今这般荒凉。只因那时他们还是中国人,现在却成了亡国奴。
这天傍晚,人们惯常见到的军用卡车又停在了利济巷的东云旅馆前面,东云旅馆其实不是供旅人打尖住宿的地方,而是日本人的慰安所,住在这一带的老南京人都知道,每天傍晚都会有很多穿着军装的日本军官来这里寻欢作乐,而这里有日本宪兵把守,里面关押着的是来自中国、韩国、朝鲜以及日本的年轻女人,她们是专门为日本军官提供***的。
如果还有人记得这个夏日的傍晚,那他一定不会忘记那时有些诡异的天象。闷热了整整三天的南京城终于迎来了遮天蔽日的黑云,浓黑的云层格外的低,仰头看去,压顶的黑云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人们低着头急急忙忙往家赶,因为,西天里越来越红的诡异云朵,让他们嗅到了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的气息。
几个戴着口罩的日本杂役快速地往卡车上搬运着一个个军用黄帆布袋,有经验的人会告诉你,那里面裹着的都是死了的慰安妇,这些尸首是要被拉到城西清凉山日军的小火葬场进行活化。许是也感受到了这个寻常傍晚不同寻常的诡异,负责押送尸体的几个日本兵在后车门还没有锁好的时候就匆匆忙忙启动了汽车往城西驶去。越往西去云层越低,一大片黑云似乎要整块整块塌下来似的,狰狞地虎视着南京城,“咔擦轰隆隆……”一声惊天巨雷震得驾驶室里的日本兵一阵哆嗦,他们缩着脖子有些恐惧地看了看天空,抖着手转动着方向盘,“乒乒乓乓”一阵声响,鸡蛋大雨点砸了下来,瞬间模糊的车前窗玻璃让卡车猛地一阵颠簸,没有锁牢的卡车门“咣”的一声掉了下来,漫天的大雨和震耳欲聋的闷雷席天卷地而来,驾驶室里的日本兵慌了,他猛踩油门加快了行车的速度,车身猛的一阵颠簸,几个黄帆布袋滚落在路边的河沟,很快就淹没在越积越深的雨水里……
巨大的降水量让南京城瞬间成了陆上河海,无数的小股雨水汇集而来冲刷进秦淮河,涌入了长江。有老人回想起当年的那场大暴雨时说道,龙王爷睡着了,下的南京城被淹了半截。这场雨整整下了一夜,大街上漂浮着可以在家中、厨房里看见的各种物品,小板凳、竹竿、破席子、破锅……也有不少人浑水摸鱼,看见漂着的东西就往自己家里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