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开学季,南京各大高校的学生都陆陆续续返校,同学们热烈地交谈着,抒发着假期之后相聚的喜悦,也有的同学因为家里逼着结婚而退了学,惹得同学们好一番议论,也有同学倾诉着家里逼迫结婚的苦恼,有一个女同学忍不住感慨,“其实我们女人终究还是要嫁人的,虽说现在不提倡三从四德了,但没有经济来源还不是要依靠男人。”
有一位梳着中短发,圆脸,浓眉大眼的女同学不屑地说道:“虽说我现在上学是父亲出钱,但是我跟父亲约定了协议,等我毕业了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嫁人,即便不嫁人,也终究是学成一技之长,可以自食其力,怎么会依靠男人生存呢。我们女子之所以千百年来受着压迫的命运,无非就是骨子里还想着依靠男人,没有男人就不能活了。”说到这里,这个女同学几乎是气愤地在喊。
其他同学听到这一番女子当自强的宏论之后议论纷纷,其中有个拿着花手绢的女生喊道:“林小雅,你是不是被男人退了婚,到这儿撒气来了。”话音刚落,她便和周边的同学们一阵娇笑。
林小雅是福建人,家族中出了一位叫林巧稚的女医生,林小雅没想到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不仅能治病救人,还可以不依靠男子自食其力,早在心中把这个叫林巧稚的远房姑姑当做新女性的楷模来崇拜,一心一意想要成为姑姑那样独立、坚强的女人。因此对那些打着独立、自主、求知旗号,实则是通过大学这个社交场,以所谓时代新女性的幌子甚至色相吸引,来博得男子青睐的女子大为不齿,尤其看不惯那些整天喷香抹绿、妖妖娆娆,于读书求知无一所长的女同学。况且此次返校前,家里给林小雅订了亲,林小雅万般不愿,在家大闹了一场,赌气提前返校。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耿耿于怀,不由得对此类“新女性”更是不屑,以为她们不仅败坏风气,自降身份,且将独立新女性的脸面渣儿都不剩地丢进了扬子江,正极力隐忍,哪经得起这样调笑。
这林小雅涨红了脸指着拿花手绢的同学骂道:“江宛如,你好不害臊,还是女校学生会的组织部长呢,就你这样的素质,能组织什么呢,天天打扮的妖里妖气的,跟个花蝴蝶儿似的往男人堆儿里扎,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是来上学求知的吗?无非就是来勾引男人的,干脆去秦淮河的花楼当头牌得了。”林小雅是被江宛如给气急了,话语间有些不管不顾了。
正和身边同道讥讽林小雅的江宛如被这一顿明枪明棒气的直哆嗦,指着林小雅只是“你,你,你。”却也“你”不出个下文来。江宛如心一横,指着林小雅狠狠说道:“林小雅,你就是个泼妇。”说完手绢一甩,扭着腰身,带着一帮子同道走了。
林小雅知道自己话说得重了,但还是不服气地瞪了一眼江宛如离去的方向,也“咚咚”地大踏步走了。
旁边站着跟程微云小声说话的沈玉蕊看着江宛如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撇着嘴跟微云说道:“看江宛如那个****,还以为她多厉害呢,不过就是个蠢包,这林小雅也真是个辣货,一挠就炸毛,一句话就把江宛如给撅到南墙上去了,呵呵呵。”玉蕊用手绢捂着脸娇笑。
微云也忍不住笑道:“你也口中积德吧,林小雅这一次打击面不小,估计以后有的架吵了,再说林小雅好歹还给你出了气呢。”
玉蕊翻了翻眼睛,用香香的白丝手绢甩了一下微云,“谁稀罕她替我出气呀,倒是你,喏,”玉蕊朝林小雅离去的方向努了努红唇,“要做独立新女性呢,跟你的目标可是一样的哦,只可惜,这个人把做新女性天天挂在嘴边,明里暗里不知道得罪多少人,没少挨讥讽,整天气鼓鼓的。不像你,不吭不响的,倒比这林小雅更像新女性。”
微云看着林小雅远远离去的背影,颇有意味地说道:“其实,林小雅是个很单纯的人,她只是********地想要女子独立,才一味争强,倒不会沽名钓誉,哪像江宛如,会笼络人,不时扮一下柔弱,赚人同情,到挺有心机,我担心林小雅会吃亏。不过还好吴女士(吴贻芳,当时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校长)挺欣赏林小雅这类学生,倒也还好。”
微云又看着玉蕊,玉蕊说道:“你看着我干嘛,林小雅又没有得罪我。”
微云笑着说道:“不是,我是说你今天穿了旗袍,化了妆,很漂亮,但要是给教导主任看见,就不好了。”
“我知道呀,不过刚开学,学校也不会这么严格吧。再说,我的发型、口红颜色可都是上海滩的最新式样呢。”玉蕊寒假时去了上海的小姑妈家,爱美的她肯定不会放过上海的时髦玩意儿,此刻,见微云赞她便颇为得意地晃了晃头。
微云打趣道:“也是,女子呢还是为悦己者容,面若土灰,首如飞蓬,真是羞于人前。再者我们玉蕊人如其名,青春靓丽,打扮的美美的也是应当,你这样呢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林小雅就不这么看了。”
“哎呀,”玉蕊有些夸张地叫道,“不提林小雅了,今天没有课,还能劳驾程女士跟我去拿行李,我好换衣服呀。”
微云和玉蕊一路说笑着往宿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