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刮起黄沙满天,夕阳还未落下却已皓月当空。
西凉城南门,最后一波百姓拖家带口急匆匆出了城门,守门士兵将城门缓缓关上,嘴里唠叨着:“一群胆小鬼,遇见事就知道跑!不就是要塞死了点人么,怕得跟什么似的。”
“可不是,市井刁民,出去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死法!”
“对啊,还是城里安全!”
眼看着城门关闭,英辰三人拼命奔跑着,大声的呐喊着,可还是差了一点。停下来喘了喘气,走到城门前使劲敲门,但毫无回应。
城门边坐着一个瞎眼老头问道:“你们不跑进城干嘛?”
英辰想了想一路上迁徙的队伍,问道:“他们为何要逃?”
老头结疤的眼窝动了动,笑道:“这都不知?那你们还来西凉城做甚?”
英辰道:“只是路过而已……”
老头面色一惊,理了理有些蓬乱的头发:“路过?难不成是要去北疆要塞?”
“不是。”尹孤城望着城楼上方,空空如也,只飘着旗帜,淡淡说道,“去亡城。”
老头一听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去亡城……怕是去不成喽!”
尹孤城眼角勾出一丝疑惑,问道:“为何?”
老头哼笑着,摇摇头说道:“北方蛮人都疯了,死了一城的人,你以为能过得去?”
尹孤城也笑起来,说道:“谁说要走北方?你这瞎老头……没见过世面……”
“哦?”老头脸上露出一点兴致,“莫非你要穿亡者森林?”
尹孤城语气轻蔑的说道:“没见过?”
老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哼……没见过?老子走那林子的时候你怕是还在喝奶哟!”
没想到老头嘴舌如此毒辣,气得尹孤城两眼直瞪。
老头抬头对着天空闻了闻,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生得一副好眼却不知道看看上面,日月猩红,天生异象,乃大凶之兆!还幻想穿林子?你以为只有北方暴动了?想得太天真!”话毕收回有些激动的神态,坐到幽暗的角落里嘴里念念有词,再也不回任何话……
土豆问道:“怎么办?他说的好像都是真的……”
“哼!听他吹!”尹孤城满脸不在意的样子,但望着天空的异象却也心里打鼓,定了定神,语气淡然的说道,“今天就只能是在这儿陪这老头过夜了,等明日进城补给点东西再上路。”
三人靠着城门另一角阴暗处坐下,天色越来越暗,夜空中只剩得一轮猩红之月。土豆拿出剩的烤肉均分到三人手上,补充点体力便蜷缩着睡下。
很快土豆、尹孤城便沉沉睡去,英辰轻轻站起来走到城墙拐角处,翻出未吃完的烤肉啃了两口,微微叹了口气便再也咽不下去。望了望天空,不禁思绪又翻滚起来,在逃走的这些天里,每当静下来便内心无处安放,总是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月光下英辰久久的凝望着,坚毅的双眼似乎闪动着泪光。
突然,一张惨白的脸凑了过来,吓得英辰本能的往后仰。
不知道什么时候瞎眼老头跑了过来,用鼻子不停的在英辰身上嗅着,面目狰狞,眉头紧皱,好似嗅到了一股不安。
英辰看清是瞎眼老头,低声喝道:“你要干嘛?”用手肘去挡开老头的脸。
老头被英辰推到一旁,背靠城墙瘫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惊恐呆滞,急促的呼吸发出嗤嗤声。摇着头自言自语说道:“恶灵……恶灵现世了……大祸……大祸将至……”
看着老头异常的举动,英辰有些疑惑,蹲步小心挪到他面前,手撩了撩他蓬在眼前的头发,想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手刚一碰头发,老头神经紧绷,连连往后退去,神情十分恐惧,嘴里仍叨叨着莫名的话语,紧接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往黑暗中跑去。
“恶灵?”英辰嘴里淡淡的念道,看老头的动作似乎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想着想着忽然脑袋一阵胀疼,双手用力按着,过了许久才缓和下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已经不能再想任何事情,身体疲乏不堪,多日的劳累在顷刻间泄了出来,靠在墙边,很快便睡了过去。
……
武峰阁。
易阁主将信纸塞入信鸽脚上的信筒中,嘱咐了两句,信鸽便飞走了,转身问道身后仆人:“那蓝魔有消息了吗?”
仆人恭恭身:“暂时还没有,但应该很快了,上次在中岳群山闻到那蓝魔的气息,一路跟着往西凉城方向去了。”仆人掐着手指算了算,“估摸着这两天就该追到西凉城了。”
“西凉城……”易阁主顿了顿,眼神缓缓的望向窗外,“近日也不太平吧……”
仆人微微笑意,喃喃说道:“这天下,那还有太平……”
早晨,天刚亮,三人被城门打开的巨大声音惊醒。
吵吵嚷嚷的人群早已堵在城门口,城门刚开又是一大波逃命的人往南而去。
三人逆着人群往城里而去,众人都施以怪异的眼神。
街道上,开门的店家不多,偶尔有路人经过都是神色匆匆,看起来要塞之事已搞得城内人心惶惶。进到一家酒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店里冷冷清清一个客人也没有。选中间座位坐下,将背包放在桌上,尹孤城问道:“听说要塞出事了?”
小二端着茶水,道:“何止是出事了,那就是座死城。”麻利的倒上茶水,“你们是从南边来的吧?”
“阿……对……”尹孤城道。
小二接着说道:“都在外南边跑,你们还进城,是有重要的事要办吧?”
“恩……不……”尹孤城道,“只是来吃点东西。”
小二表情一囧,一脸不信的样子,将茶壶放在一旁桌上问道:“想吃点什么阿?”
尹孤城从怀中掏出酒壶:“去,先把这个满上,在来两坛好酒,有什么招牌菜都先上来。”
“好嘞!”小二拿上酒壶麻利的进了后厨。
尹孤城刚喝两口茶,门外风尘仆仆进来一群白袍中年人,晃了一眼,心里顿时一紧,连忙把头埋了埋,缓缓将背包拖到自己的双腿上。
那群人随意四处张望着,眼神十分犀利,走过三人桌前,眼神挨个扫了一遍,找了张靠墙的桌子便坐了下来,沉稳的声音喊道:“小二……小二……”。
“来喽来喽……酒来喽!”小二双手提着两坛酒嘴里叼着皮酒壶,踩着小碎步就跑了出来。将酒放在尹孤城桌上又马上转去招呼新到的客人。
“哟,是武峰崖来的吧?”小二看着他们的衣着略显惊讶,笑嘻嘻的哈着腰,“请问四位大侠想来点什么?”
一人说道:“五斤牛肉再加点小菜速度快些。”
“好嘞!”小二麻溜的进了后厨。
“武峰崖?”土豆偷偷的瞄了那桌一眼,低声问道,“是不是就是武峰阁?”
英辰点了点头,土豆立马一脸崇拜的样子,又忍不住侧头偷看。
尹孤城自从四人进店一直默不作声,头也埋着连喝酒也不抬头。土豆动了动尹孤城的手,悄声说着:“快看阿……武峰阁的……”
尹孤城一改常态,低声呵斥道:“闭嘴,别说话。”不禁捏了捏背包,手心已然冒出虚汗。
那四人在低语商量着什么,眼神不时的往这边看,不久,四人似乎察觉了什么,看的频率越来越高。土豆兴奋不已,低声说道:“他们在看我们哎!”
英辰似乎看出了尹孤城的不安,瞪了一眼土豆,也偷偷瞧了瞧那四人。
四人中有一人嘴角指了指英辰,埋头低语道:“看见那桌那个高个子男孩没?像不像英师兄?”
另三人转过头又仔细的看了看英辰,吓得尹孤城神经紧绷,回过头,都惊奇的点头说道:“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着便起身想走过去问问。
尹孤城一直就像紧绷的弦上之箭,见对面起身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英辰早有准备瞬间便跟上,只有毫无准备的土豆楞了半秒才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