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小雨下了起来,阿宏坐在拘留室里,看着窗外的雨,思绪全无。
他意想不到,此时他的家里,正由于他的谎言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顿。
“你不是说他走了吗——为什么他爸打了电话来说没有接到人?”凌美心坐在木椅上,质问绮雯。
“妈你别生气,”
“是他让你骗我的吗?”
绮雯无奈地点头。
“这个家伙——”凌美心气得眼眶发红,她站起身来,“不行,我得去找他。”
“再等等吧,说不定待会他就回来了。”
“你知道外面都是些什么人吗?——他自己能回得来嘛!”
凌美心的爆发,使得绮雯无言以对,她能理解她的着急,只是眼看着婆婆成这般模样,她再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撑起一把伞,凌美心走了,她到巷子里敲了敲国轩家的门,是国轩开的门,
她问他:“孩子,你有见过我们家阿宏吗?阿姨在找他。”
国轩面露难色,他摇摇头,声音极轻,“没有,”
“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她的语气和神态是如此的卑微,国轩于心不忍,只要再相对多一秒,他就会将实情托盘儿出了。
“阿姨,我不知道。”国轩别开了脸。
她失落地转身,很快走进雨里,又敲了一遍大兵家的门,同样一无所获。
继续在狮山的雨夜里奔走,她还去了德周的大排档,然而没有人看见过阿宏。
他会去哪呢?这孩子能去哪呢?
这个问题就像一个警钟,每隔一会响一次,不断提醒凌美心,阿宏可能已经走投无路!最后她相信,是早上那群人抓走了自己的儿子。
一路往派出所狂奔,风夹雨把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吹湿了。
对着四面墙空荡荡,阿宏闷闷不乐。窗外的雨更大了,风灌了进来,只穿了毛衣衫的他担心入夜难眠。他越来越清醒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变成非常遥远的意象,已经好久没有试过在这么安静的环境里沉淀自己,他竟有了一切都无所谓的感觉。室外突然骚动了起来,不允许他自我消融了,他连忙站起身,趴在门口,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喊声。
“阿宏!”
是妈妈?
“不是我家阿宏!你们不能抓我儿子!”
“阿姨您不能进去——”
“你知道我们家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吗?”
“有话好好说,您先别急好吗——”
“你知道这孩子有多孝顺吗,知道我的腰不好,偷偷攒钱买膏药给我贴,家务活永远抢着干,生怕累着我……像他在家里排行老二,好玩的要让给哥哥,好吃的留给妹妹,从来都没有过怨言,18年来一直都这么做……”听得出妈妈已经哭了,“就是这样心灵宽厚的孩子,为了帮助别人还把自己的午饭送出去,看到别人哭就会在一旁好言相劝的孩子,街坊邻居谈起他从来都是夸他乖巧,说他懂事,说我生出这样的儿子是修来的福气——我家儿子就是我的骄傲啊,他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他!他到底有什么错——”她的哭腔越来越重,声调里全是歇斯底里。
阿宏听得心痛,急红了眼,他暴躁地扭动门把,但是却是锁上的,无论他再怎么使力也没法打开——无论他用手拽,用肩膀撞,用脚踹,这堵门依旧巍然不动。不甘心的他垂着门,挡着脸痛哭了起来。
“这不是还在查嘛?”
“为什么要关他…..他才不会是那种人……我的儿子才不是坏人,他善良正直,你们不能这样对他,快把他还回来!把儿子还给我——”
“阿姨,放手,放手——”
“妈!”阿宏夹着眼泪,喊得撕心裂肺,“妈——”
“欸——妈听到了,我听着呢!”凌美心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你先回去——先回去……不要担心我……”
“妈不走,他们凭什么抓你,你有什么错——”
“你回家等我,我一定会出去的——”
“妈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我的儿!”
“怎么会是丢下我呢——我想吃你煮的南瓜粥……明天给我送点过来好吗……”阿宏忍不住泪水,
凌美心泣不成声。
小时候阿宏总以为妈妈是不会哭,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坚强的人,长大之后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子的,妈妈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心疼他,为他掉眼泪。
在梦里,尽管他的心并不轻松,但在踏进家门的前一秒,他就能恢复成一个完好如初的他,他不以阴郁示人,特别是他爱的家人,他进门后,又像往常回家一样喊“我回来了。”
凌美心在厨房熬着南瓜粥。
绮雯和小花出来迎接他,和他说话,妈妈却迟迟不出现,原来是躲在一旁偷偷抹泪,阿宏跑进厨房,对她说道,说“妈,别往粥里加眼泪呀!”
凌美心举起勺子假装要赶他,阿宏嬉笑着溜到一边。
……
阿宏断断续续睡着,彻底地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他发现自己勾着身子倚着墙角,身上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陈义过来给他开锁,他都有些恍惚了,以为自己在做梦,心想这个梦实在是长了,真叫他心力交瘁。
“醒了没,给你送粥来了。”他说。
阿宏无话,他看着他手上的袋子,发现是母亲常用的。
“我妈呢?”
“回去了。”
“你们没有为难他吧”
“哪敢——是她别为难我们就真,像昨晚那样闹,我也是怕了。”
阿宏接过一看,那袋子里装着一大碗热烫的南瓜粥,金灿灿的,看样子特别新鲜。
“看在你妈妈的份上不考虑跟我说说实话吗?”陈义靠在门上说。
“少啰嗦,我之前说过的全部都是实话,你爱信不信。”
阿宏说。
陈义悻悻走掉了,南瓜粥的汤被吸收完后,便是一碗南瓜糊,阿宏拿出附着的小勺子一勺一勺像勺米糊一样送进自己的嘴里,感觉像是回到了婴儿时期。
这一大碗的粥下肚,他挨到了下午也不觉得饿,顶多觉得无聊,他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听着外面人的说话声,他们的确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而游刃有余,让阿宏觉得神奇。
不一会,拘留室的门又被打开了,一个老汉被带了进来,他60岁左右的年纪,双鬓微白,皮肤粗黑,眼神阴鸷,一进来就蹲得离阿宏很远,他有强烈的防备意识,阿宏也不敢直勾勾地看他,只悄悄地瞟,见他衣衫褴褛,精神恍惚,总之不大像是正常人。就在阿宏对于两人共处的前景担忧的时候,陈义并没有把门锁上,而是对他说,
“你可以走了!”他敞开门。
“你说什么?”阿宏激动地把毯子弹开。
“你可以走了,已经没事了,”
“你是耍我的吧——”阿宏问。
“这门我就开着,走不走你随意——”陈义立马转身。
“等会——告诉我理由吧?”
陈义回过头来说,“你有一个位好老师——”
“谷元他说了什么?”
“他说是自己跌的,不关你事。”
阿宏怔住,他甚至觉得有点儿戏,说:“谁信啊——这不是明摆着是遭人袭击吗?”
“他说自己跌的就是自己跌的了——你好好谢谢他吧。”
阿宏不说话,他找不到语言可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谷元的做法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竟然会对伤害自己的人采取不追究的态度,这究竟是何种地步的宽容。
他姑且不管了,扶着墙站了起来,快步朝门走去,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脚虽然由于坐得太久有些麻,但是步子一迈,仍旧是前进。
阿宏要回家去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如此想念家中的一切,人总是这样,无法在平淡中感知幸福,总要到得失关头才来顿悟。
“我回来了!”
他还没进家门,就忍不住喊道。
一见到阿宏,凌美心就叫了起来,“回来就好!”,她激动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眶泛着泪花,
不过阿宏并没有高兴多久,原来家里还有一位客人。那人转身,一看,是国轩。
再见面,阿宏只觉得物是人非,国轩像变了个人,连眼神都让阿宏觉得陌生。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阿宏对他心存芥蒂,国轩比谁都心知肚明。
他当然察觉到了阿宏流露出来的不信任,这使他的心“咯噔”失重,他同时也感到忧虑,直觉告诉他阿宏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否则不会对他这般冷漠。
“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讲话,”凌美心问,
“你怎么在?”阿宏问国轩。
“没什么,我过来看看——”他说,
“你昨晚没回家国轩很担心,今天还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凌美心说。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国轩问。
阿宏轻描淡写地摇头,但看向国轩的眼神却意味深长,仿佛在对他说着什么,可事实上却一声未出。
“你没事就好。”国轩说,他的神情松懈了起来,然而对于阿宏的凝视,他也渐渐感到不适。
“怎么了?”
“你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阿宏问,眼神依旧不依不挠。
国轩微微怔住,僵硬地笑了,问:“你要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的事情——”阿宏说。
“别说笑了——”
“你真的不讲给我听吗?”阿宏一再追问,像是要把国轩逼到绝路。
面对阿宏的暗示,他内心发生了极大的动荡,他认为真相的冰山已经显露了一角,而阿宏就是那个目击者,他会揭穿他的,或是等他自己原形毕露,国轩感到慌乱,原先的愧疚在见到他的一刻彻底消失了。
“你们站着干嘛,有椅子怎么不坐?”凌美心突然插进他们的对话,要领国轩坐到一边上去,国轩轻轻甩开她的手,“不了,阿姨,我得走了,家里还有点事。”
“这就要走啦——你才来不到一会呢!”
国轩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阿宏没事,我放心多了。”
这句话在阿宏听来非常刺耳,他瞪着国轩的背影,陷入思考。他知道国轩有一条喇叭裤,就是现在他穿在身上的一条,联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这裤子的形制和当时那个男人的裤子尤为吻合。疑点重重之中,国轩成为那抹阴影之中最清晰的轮廓。
“我送你,”阿宏也准备跟着他走。
国轩诧异地看他,心里是极度的不安,“哪里用送,家住得那么近——”
阿宏仿佛没听见,比他更快地走出了家门,他径直往前,往巷尾出的房子走。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国轩在身后问他,
阿宏的手停在门环上,他斜眼看国轩,“你有事情瞒着我和大兵。”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国轩说。
“不要再装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国轩走近。
阿宏气咻咻地推开国轩,“你还在说谎!”。
国轩退了几步,等他重新站稳,只是沉默。
门突然被打开了,贵嫂探出头来,看到儿子和阿宏相对站着,气氛有些凝重,她刻意打破这份僵持,“你们站在门口干什么——”
“没干嘛……”国轩仰头叹了口气,
“阿宏回来了呀,阿姨就知道你会没事的!”贵嫂提着一个篮子走出来,对阿宏笑得眉眼弯弯。而阿宏沉重的内心不允许他对她报以同样的欢快。
“家里没糖了,我要去买包糖,你们进屋里说话吧,”说着贵嫂就往巷口走了。
“回去吧——你也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国轩对阿宏说完,就进了门。
阿宏不听,也走进门。国轩的遮掩让他愤怒,他决心摊牌,。两人站在院子里,地上有一处小菜圃,那是贵嫂精心培育的一方天地,她的四五个花槽里装着由肥料和土壤混合而成的营养土,在其之中,洒下小油菜、青蒜、芽苗菜、芥菜、青江菜、油麦菜的种子,由于他们速生的特性,现如今花槽已经是郁郁葱葱了,不失为冬日里的温存。
然而在这清新的菜圃边,他们之间却是火药味十足。
“现在也没有别人了,你可以说了吧——”
“我无话可说!”国轩说,他耸耸肩。
阿宏被激怒了,指着他的鼻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龌蹉事!就是你打伤了谷元——”
国轩慌张地看向门口,是担心被路过的人听见,很快地他冲上前把门关上,靠在门上他的呼吸急促,他感到自己胸腔的压力过大,即将要像锅炉一样爆炸。
国轩反应之大,使得阿宏倍感意外,他蹙着眉头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胡说八道什么!”国轩喊,“有证据吗?”
“你那天穿着的圆领卫衣,以及喇叭裤都是证据,”
“你是在逗我吗?跟我穿什么衣服有什么关系!”
“不止是衣服,还有长时间的离席,我们走的时候你也不见人影——你可以解释一下你究竟到哪去了吗?”
“我不舒服,所以先走了。”
阿宏摇头,“我现在可以确定我撞到的那个人就是你了,其实在当时我已经有一点预感了,只是实在是不敢往你那边想——这太难以置信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世事无绝对,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你会怀疑我也很正常。”
“我没有怀疑你,我确定以及肯定这件事就是你做的。”
国轩笑了,那笑中的冷冽叫人发颤,“十几年的交情也不过如此——”
阿宏箭步上前,一把拽住国轩的衣领,他的手指抠得是那样的用力,“你还有脸跟我提交情!
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双方互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阿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说,“我无法理解,在我妈面前你如何能够笑得出来?要不是谷元,我真的差点就出不来了你知道吗!”
“没有差点,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这种人算什么朋友——”阿宏举起拳头朝他脸上用力挥去,
国轩惯性后退,踢倒了离他最近的花槽,抬眼看到阿宏怒不可遏的样子,他平静地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就这么对待我——”阿宏吼叫着,脸上的五官齐齐朝中间挤去。
“阿宏——”国轩把头低了下来,看不见表情,只听他把声调压得极低,“放过我吧——”
阿宏一直用眼睛严肃地瞪着他,然而这句话却叫他溃不成军,
“放过我吧——我就是个混蛋,是个懦夫,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阿宏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眼睛灼出泪来,极大的愤慨使他发狠又给了国轩一拳,这一拳力度之大把国轩刮倒在了菜圃里,这一次他撞翻了大部分的花槽,结成黏粒的培养土散满地,菜蔬无辜而垂丧。
“你闭嘴!”阿宏拳头的节骨都红了起来,可是他却不觉得疼。
国轩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是痛得他龇牙咧嘴,不想面对阿宏,他紧闭双眼。
阿宏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的眼泪很快倒回去了,“你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我知道……”
“你不该再相信我了……离我远点吧…..”
“到底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阿宏问。
“我没有苦衷,你明白吗?”
“你他妈怎么也得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啊——”
“对不起——”国轩扶额而泣,久久不语。
阿宏红着眼眶,推门而出,他失望之极,家也不想回,跌跌撞撞地走在巷子口,目之所及,每一处角落都会发出儿时的欢笑,每一块地砖都承载过友情的分量……小时候总以为共同进退是理所当然,长大了才发现人心向背是变化无常。
朋友?敌人?一念之间,千差万别,也许人与人之间的最稳定的关系只存在两个陌生人之间。
……
新学期开始,阿宏却接到一道教导处的通知,他只身一人被“传唤”到教导处去,他从未想过,事情的余波影响之大。
看到教导处的牌子,在门外敲门,不一会有人打开了他,阿宏走进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面有四张对接的桌子,独立于它们之外的红木办公桌便是主任的位置。
一进去就看到主任那张铁青的脸,臭得可以,阿宏虽然不算三好学生,也没试过被教导处主任甩脸色,他感到自己的尊严不保。
“主任好。”
“邱昱宏是吧——”
“对的,”
“我现在要跟你谈论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呃!”
“在寒假袭击了谷元的人是你吧?”
“老师,没有这回事,我只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而且还被带到派出所去了对吗?”
“后来派出所让我走了,他们也能证明我是清白的。”
“据我所知,是谷元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吧——”
“老师如果您已经认定了的话,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阿宏双手交叉撑着下巴。
“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一样要命的学生啊。”主任往椅上一靠。
“我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了,我没有打他。”阿宏有气无力地说。
“好了,不管你怎么说,这个章是盖定了,”
阿宏摇头。
“学校对于谷元老师息事宁人的做法是赞赏的,但他放过你不等于别人能放过你,现在谷元的父母到学校进行强烈抗议,要求学校将你开除,鉴于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校规,学校会考虑他们的意愿对你采取相应的处罚。你有什么异议吗?
“有!不能开除我,”阿宏听完赶紧举起手,“我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啊?”教导处主任一脸惊讶。
“那时候我去找厕所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是他打了谷元老师,而且他也亲口跟我承认过了。”
主任狐疑地问,“他是谁?”
“他……他就是……”
阿宏吞咽口水,他发现国轩的名字他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心想,事到如今,竟然没有办法狠心报复,也真是够窝囊的。
“是谁?”
“主任!谷元的母亲到校长室了,校长叫你现在过去。”一个女老师突然出现在门口,朝他们喊道。
“我知道了——”主任应道。
“是说关于我的事吗?”阿宏问。
“不然呢——欸,你刚刚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主任你先去忙吧,别让他们等太久。”阿宏说道,
“不行,你先说——”
阿宏指了指窗外的走廊,“上课铃响了,我得上课去了。”
然后起身溜掉了,剩主任在原地,摸不着头脑,“这孩子怎么回事?”
他在走廊里跑了起来,他的每一步是都是自我灵魂的对垒,两个截然相反的声音在耳边吹风,他该听谁的?结果是他谁也没有听,只选择了沉默。本来回头也许还有机会挽回这一切,可他偏要快点走,是不是害怕自己会后悔?
大兵趴在教室的栏杆上看楼下的行人,听见跑步声,目光便转移到朝他奔来的阿宏身上,。一声坏笑,他偷偷伸出脚来,准备将之绊倒,
阿宏果然全心投入在自己的思虑里,什么路障都没放在眼里,所以没能跨过大兵不怀好意的脚,不慎跌得狼狈。但其实也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看到幸灾乐祸的大兵,他忍不住想要恐吓他一番。
他抱着小腿,痛苦地呻吟,“不行——骨折了!好痛!”
大兵听到立马收住了笑容,他紧张地蹲下来要查看伤情,“你没事吧——”然而等他靠近之时,阿宏便抬脚一踢,把他踹飞出去。大兵眼看自己中计,滑出了距离阿宏三米的距离,生气地叹道:“是我太轻敌了!”
“你能不能来点新招?”阿宏说。
“你刚刚下脚太狠了,我觉得我裤裆好像裂了。”
阿宏一听,指着大兵,爆发了一阵狂笑,他捶着地面,到了起不了身的地步,像这样久违地笑着笑着,嘴角又渐渐地向下咧,直到再也笑不出来,他感到异常的忧伤,想起了以前三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和大兵每次闹,最后总会有一双手伸向他们,不参与他们幼稚的游戏,但是总会负责把他们拉起来。
像这样的人,他决定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