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后院的凉亭,早已是一片欢声笑语,人都差不多来齐了。
“蔡妹妹,你来迟了,可要自罚三杯啊!”王姨娘站起来迎着蔡姨娘笑道。
“姐姐说的是,妹妹这不是路上看见四小姐了多说了两句吗?”蔡姨娘边说边斟酒,三杯酒下肚却是脸不见红的。
薛灵芸扫视了众人,老夫人和方茹却还没有来。众人各自说笑,没有人的目光落在薛灵芸身上。她也闲的自在,随处寻了一方石凳坐下。
“四妹妹,帮姐姐扯扯衣服,不小心弄皱了。”耳旁突然响起一道娇美的女声。
薛灵芸起身,不由皱了皱眉,随即很快掩盖了不悦,笑道:“二姐这身裙子可真好看!”心里却暗自思忖着,你身边有这么多丫鬟婆子,不让她们帮你弄衣服,却来叫我,是何用意?
薛曼婷的身段极其玲珑窈窕,这身云锦的裙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将她的身材包裹的凹凸有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薛曼婷身上,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而看在她身旁的薛灵芸身上却是那样不屑。薛灵芸恍若未觉,却是暗暗将所有目光悉数尽收眼底。
“二姐,好了!”薛灵芸脸上的笑容一如当初。前世的她是那样天真,以为家里的姐妹都是真心对她的,殊不知却是心怀鬼胎,在她们的心里,薛灵芸就是个绣花枕头,傻里傻气,是衬托她们的美丽的垫脚石,如果她不是有个公主娘,没有这么好的出生,那就连个粗使丫鬟都不如。
“四妹妹,你的病好些了吗?”说话的是三小姐薛语嘉。她今天一身鹅黄的裙子,很是清丽脱俗。弯弯的眉毛,笑意盎然,明里是贴心的关怀,笑意却未达眼底。
“多谢三姐关心,我的病已经好很多了。”薛灵芸只是淡淡笑道。
正说话间,老夫人和方茹已经来了。众人起身行礼。方茹是秦国公薛嘉平的平妻,蕴涵公主常年卧病在床,老夫人年纪渐长,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方氏在料理。
“曼婷,你这身裙子可真好看。”方茹笑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似乎尽是笑意,慈眉善目却又不失威严。
“母亲谬赞了。”
薛曼婷是王姨娘的女儿,但府中的子女无论是谁所出,都叫方茹为“母亲”,称呼从未变过,本来蕴涵嫁进来之前,方茹就是正妻,现在甘愿做个平妻,看似委屈了她,可实际上她在府中的地位和权力一点都没变。前世,薛灵芸因为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和蕴涵没什么感情,又因为那些流言,所以一直是和姐妹兄弟们一起叫方茹“母亲”的。
“灵芸,你身子可觉得好些了吗?”方茹转目看向薛灵芸,一脸关切。
薛灵芸点点头,说道:“多谢夫人关心。”
方茹闻言,笑容略微收敛,众人也是不明所以地看着薛灵芸。
老夫人见状,笑道:“芸儿,你应该叫‘母亲’才对。”
薛灵芸低头看着自己杯中的茶,母亲?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卧病在床,连个关心的人都没有,这个暂且不说,蕴涵公主是正室,自己身为正室的女儿,其实没什么必要叫一个平妻为“母亲”。
“老夫人此言差矣,我的母亲是蕴涵公主,是父亲的正室,灵芸没有第二个母亲!”
方茹脸色却是未变,笑容也越发深了,未待老夫人说话,便笑道:“灵芸说的是,我岂可与公主相提并论,还望灵芸不要介意才好。”
“夫人言重了。”
“芸儿,我家亲戚从西域带了身衣服回来,很是美丽,你穿起来正好,改天我让人送到你院子里来。”曹姨娘笑着打圆场。
薛灵芸连眼皮都没抬,说道:“那就多谢姨娘了。”
方茹笑着,垂下了眼皮,掩盖住了里面的翻涌与愤怒。
老夫人心里也对薛灵芸的言语感到诧异,可也没有再过多深究,她将目光看向薛语婷,笑道:“语婷,这中秋过后,很快就是秋收节了,你可有把握参赛?”
秋收节是京城各大名门闺秀的才艺竞技,那时王孙贵胄,皇室子弟都会参观比赛,其实也是变相的相亲大会,拔得头筹的名门闺秀可能会获得皇子的青睐,一跃枝头,成为皇妃。薛语婷是秦国公府的大小姐,是方茹所生,才貌双全,年方二八,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薛家是想让薛语婷嫁入皇室或者王室的,前世的薛语婷就嫁给了汾亲王,过着表面光鲜,内里困苦的生活。薛语婷个性温柔,与人为善,虽然与薛灵芸接触不多,但内心里至少没有与薛灵芸为敌,只是最后结局不好,遇人不淑,也是方茹急功近利所害的。
“回老夫人的话,语婷自知资质浅薄,近日也在苦练,先生说也算是小有进步了。”薛语婷声音柔情似水,低垂着眉眼。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薛惠茜悄悄用胳膊碰了碰薛灵芸,低声嗔怪道:“我来看姐姐,姐姐怎么闭门不见我啊?”
薛灵芸看着薛惠茜,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一副天真的表情,自己前世就是被这种无害的表情所蒙蔽的。不知她是何时溜到自己旁边的,薛灵芸更是感到反感,她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说道:“姐姐实在是病重,头痛难忍,怕过了病气给妹妹,所以才不见妹妹的,还望妹妹不要见怪才好。”一口一个妹妹,连薛灵芸自己都听得恶心。
薛惠茜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笑道:“我舅舅从西域带了好些东西,除了刚才我娘说的那套衣服,还有好多漂亮衣服,明天你来挑几件,反正我一个人也穿不了那么多件。”
前世薛惠茜也让自己去挑衣服,那时自己心无城府,很是高兴,挑了不少,穿了没几天,就长了很多奇怪的红疹,找了很多大夫来看都不见好,最后连夏芷她们都被传染了,于是她住的整个院子都被隔离起来了,连太后的宴会都没能参加。现在想来,如果没有得红疹,去参加了宴会,就可以早点得到太后的支持,那么最后就不会是和亲公主,那么就不会遇到东方黎昕这个人渣,就不会爱上他,那么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这些衣服呢?薛灵芸笑容如初,说道:“真的吗?那就多谢妹妹了!”
“四妹和五妹说什么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我们也乐一下。”薛语嘉的声音娇滴滴的。
“五妹说,这个桃酥真好吃,她想偷偷塞几个回去呢!”
“四姐,你好坏,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
在众人一片笑声中,突然响起一个很突兀的女声,“不好了,二小姐出事了!”说话的是在二小姐薛曼婷身边伺候的孙嬷嬷,大家这才发现刚刚还在席上的薛曼婷不知何时不见了。
王姨娘一边吩咐身边的婆子丫鬟赶去薛曼婷的院子,一边拉住方茹,说道:“夫人,无论是何事,但请不要申张为好。”方茹的眸子里闪过韵味深长的笑意。
薛灵芸看着这场景,与前世一般,薛曼婷会赤身裸体地躺在二少爷的屋子里,话说这二少爷是三老爷薛家仁过继给薛嘉平的,薛曼婷与他是堂兄妹,虽不是亲兄妹,可也实属**。前世自己也与所有人一样惊骇不已,可是今世她也依稀明白了些。王姨娘是薛曼婷的生母,自己女儿的心思她还是懂得,可是她也不会任女儿做出这等违逆人伦的事,那么薛曼婷与二少爷薛烨华究竟是不是真正**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去追究,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薛灵芸低声对夏芷说了几句,夏芷略一诧异,随即离去了。
方茹眼神深邃,看着孙嬷嬷,说道:“好个没规矩的奴才,把话说清楚了,二小姐在何处?”
“在,在二少爷的房间。刚才二小姐起身入厕,良久没有回来,奴婢怕小姐是吃坏了肚子,所以前去查看,路过二少爷的房间,就,就看到......”
众人已是一片哗然。
薛灵芸冷笑道:“孙嬷嬷可看清楚了?二少爷和二小姐是在一起?”
方茹似笑非笑地看着薛灵芸,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薛灵芸。只有老夫人嗔道:“没出嫁的大姑娘,说些话真不害臊!”
薛灵芸却是脸都没有红,继续说道:“二姐和二哥都是规矩之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有辱家门之事!必是有人陷害。”
“四小姐这么说,是在怀疑老奴了?老奴是二小姐的人,何必要冤枉自己的主子?”孙嬷嬷冷笑道。
“是与不是,请出二姐和二哥不就可以了!”
前世两人是直接被捉奸的,二哥更是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盛怒之下的秦国公薛嘉平遣送回了三老爷薛嘉仁那儿,薛嘉仁也是三品御史,面子上挂不住,将这个儿子发配到边疆去了,听说不久就病死了,而薛曼婷则被迫出了家,没三天就上吊自杀死了。这事究竟是谁在暗中操作,薛灵芸至今也没个底,她只能见招拆招,让幕后主谋自己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