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突然跪下来，说道：“四小姐，您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那些小人是害不了你的，奴婢这就去跟夫人说，孙嬷嬷不是您指示奴婢杀的。”
薛灵芸淡淡道：“那么说来，孙嬷嬷还是你杀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杀她呢？”
红梅脸色一变，慌忙道：“小姐，孙嬷嬷不是奴婢杀的。”
“可是总得有人承认是杀人凶手吧。事情没有个结果，你说夫人会这样让事情草草了结吗？”
“奴婢不明白。”
“你按我说的做就好了。”
秦国公府最近人心惶惶，大家整日里都提心吊胆的，因为之前有值夜的丫头看见孙嬷嬷的鬼魂被吓晕了，一个丫头看见还好，接下来几日都有丫鬟看见，大家都有点坐不住了，没事时就议论纷纷。
福安院。
方茹看着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玉镯，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府里在闹鬼，有人看见孙嬷嬷的鬼魂了，芸儿，你对这事怎么看？”
薛灵芸轻抿了口茶，笑道：“这事芸儿也听说了，可是这鬼神啊，芸儿也说不好，兴许是有人在背后作怪呢！”
方茹不着痕迹地笑着，转了话题，“芸儿，你将那个冤枉你的丫头红梅怎么样了？”
“赶出府了，她也是一时财迷了心窍，连谁将孙嬷嬷的尸体给她的都没有看清，只想着冤枉我，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错，赶出府就罢了。”
“芸儿心地真是善良。”方茹笑道。周围的媳妇婆子也不住点头。
墨瑕看了看四周没人，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不说是兰儿将尸体给红梅的呢？”
薛灵芸眯了眯眼，笑道：“我还不想这么快打草惊蛇。”
有一天晚上，方茹身边的袁嬷嬷办完事回来，路过那个南院的小池塘，只觉颈上阵阵凉风，袁嬷嬷想到府里闹鬼的事，心下一惊，急忙赶路，脚下却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爬起来下意识地朝后看那个绊她的东西，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一个人的手，于是袁嬷嬷去推那个人，用灯笼微弱的光去照那个人的脸，只见那人杂乱的头发盖住了脸，一身白衣，身上有一种诡异的光，突然那人的手直直向袁嬷嬷伸来，四周响起含混不清的声音：“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袁嬷嬷惨叫一声，丢了灯笼，昏了过去。第二天，有小丫鬟路过才发现昏迷的袁嬷嬷。袁嬷嬷回去后，就对方氏绘声绘色地讲了那晚的遭遇。然后蔡姨娘听说这事，再也不敢在南院住下去了，天天找方氏闹着要换院子。方氏本来不信的，被她们弄得也将信将疑。
后来就找了个法师来看，那法师念念叨叨，唧唧咕咕了半天，一会拿剑比划，一会吞火喷水的，折腾了好久，最后神秘兮兮地对方茹说：“那孙嬷嬷说了，杀她的人就在这府里，找不到真凶，她不甘心。“
于是，方茹召集了所有人，说道：“孙嬷嬷阴魂不散，法师说她是死不瞑目。这样，我们府中的主子，还有所有下人都在这里了，请法师叫出孙嬷嬷，让她亲自指认。”
薛灵芸看着曹姨娘，娇美的面容上是一片平静。
法师又是念念叨叨地，好一阵比划，突然原本明亮的天黑了，众人一片哗然。法师睁开紧闭的双眼，神态从容，双手放于膝上，恭敬地说道：“奴婢参见老夫人，夫人。”
荷心不觉心底一凉，指着法师道：“你是谁啊？”
法师笑道：“我是孙嬷嬷啊。”话一出口，周围响起一片刺耳的惊叫。
方茹正色道：“孙嬷嬷，你现在赶快去指认凶手。”
法师躬身行礼，缓缓转过来，神色严肃，神情竟与孙嬷嬷一般，细细地看着众人。周围静的鸦雀无声，很多胆小的丫鬟都低下了头。良久，他指着丫鬟群众一个瘦小的丫头，“兰儿，你过来。”
兰儿瑟瑟发抖，众人惊疑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曹姨娘也看着她，面无表情。
“去将那丫头给我带上来！”方茹喝道。
几个护卫便向拖小鸡一样把兰儿给拖了出来。兰儿像没了骨头一样，趴在地上，嘴里不住念叨：“不是我，不是我！”
法师道：“兰儿，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我？”
兰儿惊恐地看着法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摇头。方茹已经不耐烦了。
一直没说话的曹姨娘开口道：“兰儿是我的丫鬟，我管教不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兰儿，你今天把话说明白了，我自会向夫人求情。”她的神情依然是波澜不惊。
兰儿眸子里又多了一种东西，似乎更坚定了，神色也更从容了。
方茹怒道：“把这个丫头拖下去，乱棍打死！”
“夫人，我说，我全说了。我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表姐，是城里裁缝铺王裁缝的女儿，她和我感情很好，几天前却被一个无赖给玷污了，一时想不通跳井死了，后来我得知那个无赖竟是孙嬷嬷的亲侄子，我一时很气愤，想到孙嬷嬷平日里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模样，我就，我就去找她算账。那日正好是我母亲病了，我得了病假可以回家，我借口回来找冬雪借钱，然后去找孙嬷嬷，路过小池塘时正好看见孙嬷嬷在前面鬼鬼祟祟，于是我就上前，谁知孙嬷嬷先回头打了我一巴掌，我很生气，和孙嬷嬷扭打起来，孙嬷嬷突然解开腰带，勒我的脖子，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将那腰带抢了，狠狠勒上孙嬷嬷的脖子，一会我见她没气了，心里很害怕，正好看见红梅过来，我就以金钱**她，让她把孙嬷嬷扔进池塘。夫人，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不求别的，只求饶奴婢一命。”
众人听完，不觉又看向法师，却只见他神态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躬身道：“恕贫道法力薄弱，孙嬷嬷已经走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方茹的目光在曹姨娘的脸上看了一会，挥了挥手，淡淡道：“拖下去！”
也许谁都没有发现兰儿看着曹姨娘的目光多了一丝怨毒，她被拖下去了，高叫着饶命，可是没有人理她。方氏眼皮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夫人突然咳嗽起来，赵嬷嬷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老夫人不如回房休息吧。”她点点头，众人目送着她离去。老夫人走后不久，方茹也一言不发地走了。众人自觉没趣了，也纷纷走了。
“小姐，我们也回去吧？”夏芷问道。
薛灵芸却是看着曹姨娘的背影，没有说话。
回到房中，红缘已经等在那儿了。
“小姐，你竟然会想到这种招数！”红缘笑道。
“也亏了红缘姐姐的纸条，我才知道红梅的家里情况，也多亏了你帮我找到了张元。对了，也不知道如今这红梅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墨瑕进来关了门，“张元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拿了小姐给的钱后又去找他相好的了，那还会管红梅啊！”
“可是红梅帮我演了孙嬷嬷的鬼魂，我也赏了她不少银子，她应该过得不错吧。”
“小姐，”夏芷忍不住说道，“您别忘了，您给她的卖身契是假的，张元说的回信转意也是假的，我想现在她已经发现卖身契是假的了，而张元也已经和盘托出是收了您的钱配合您在地牢里演了一出戏而已，那些话都是您教他说的。”
薛灵芸不高兴地扁扁嘴，“是她先出卖我的，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红缘此时已是笑出了声，“这件事我看已经告一段落了，方茹心里明白幕后之人是谁了，她现在不会想打草惊蛇，所以她不会再查下去了。”
“是啊，多谢红缘姐姐了。”
“四小姐太客气了，我先回去向公主禀报了。”
晚上，夜凉如水。薛灵芸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暗自感叹，人心难测。尽管这件事仍然有很多漏洞，比如为什么兰儿要主动说是红梅把孙嬷嬷扔进池塘的？为什么兰儿要让红梅诬陷薛灵芸？兰儿辩解的时候提都没提诬陷薛灵芸的事。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薛灵芸和方茹都心知肚明了，只是谁都不想再挑这趟水了，这事就这么让它过去吧，过早揭穿只会打草惊蛇，且看这条蛇怎么变化，还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