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停了好多辆摩托车和自行车。它们杂乱无章的随意摆放着,让这个本来就不宽敞的院子显得更加拥挤不堪。
从屋里传出一阵阵哭嚎,邻居张伯推开门出来,看到他们俩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自在的说,“维尼维安放学了?”
沈维尼心里一沉,看向张伯的眼神中藏不住满满的恐惧,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张伯……里面……怎么了?”
张伯叹了口气朝他们走过来,蹲下身看沈维安的时候又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面孔,他摸着沈维安的脑袋说,“维安,张伯刚刚逮了只小鸟,要不要跟张伯去看看?”
沈维安看看张伯,又看看沈维尼,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他果断的摇摇头,紧紧的抓着沈维尼的胳膊,茫然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唉,维尼,带维安进去看看吧。”张伯站起来,给他们让了一条路。
沈维尼牵着沈维安推开门,满满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他们,眼神里有同情,有遗憾。沈妈妈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从里屋传来,沈维安也许是受到了悲伤气氛的感染,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里屋。沈妈妈发疯一般的哭喊,床单被她抓的支离破碎。外婆坐在床边拭泪,外公则红着眼睛按着沈妈妈。
昏黄的灯光照映着每个人的脸,他们的泪水挂在脸上,格外的真实。
沈妈妈哭的晕厥了过去,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掐她的人中,等她苏醒过来,继续用尽全力的哭,直到再次晕厥。
沈维尼的胸口堵的难受,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朝床边走过去。
“外婆……”她声音喑哑的叫了一声。
外婆转过头,从浑浊的眼中流出的泪水滑过她苍老消瘦的脸颊,她拉住两个孩子的手,把他们往前拉了拉,拖着哭腔对沈妈妈说,“素莲,你看看这两个孩子!斌子走了,你得好好的啊,你得好好照顾这两个孩子啊!”
沈妈妈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两个孩子,眼泪无声滑落,浸湿了她耳边的碎发。她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说,“维尼,维安,爸爸走了……两辆大货车撞在一起,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似乎有一颗核弹落进了心里,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沈维尼觉得自己的心被炸的血肉横飞。
“哇——”一直默默落泪的沈维安突然大哭起来,小小的年纪尚且还不懂得死亡的含义,但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是特别坏的事。
“爸爸……我要爸爸!”他拼命地扯着沈维尼的校服,“姐姐,姐姐,带我去找爸爸,好不好?”
沈维尼木然的蹲下,轻轻给沈维安擦去眼泪,她还记得沈维安那个只告诉了她的愿望。他说,“我希望我能和姐姐,爸爸妈妈永远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难道是因为他偷偷地告诉了她所以愿望才不灵了吗?这都是她的错啊,她的错!为什么要把可怜的沈维安牵扯进来?只惩罚她一个人不就好了吗?沈维安,他一直单纯的相信着姐姐的话,他一直坚定的以为他的愿望会实现,可是他不知道他最喜欢的沈维尼,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也许是她上辈子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所以这辈子才用一生与所有的温暖擦肩而过。如果她想护沈维安一世周全,离开是否就是最好的选择?
“弟弟,不要哭……”她把他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你要相信,爸爸一直看着我们,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看我们的,一定会回来的。”
弟弟,再相信一次姐姐的谎言吧。
原谅这个谎言,相信这个谎言,然后带着这个谎言像以前一样开心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