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心里很是焦急,山上全是道士,没有一个有经验,玉娘又疼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责怪自己平常没有多看看妇产科的医书,不该把玉娘贸然带到山上来-----。
玉娘疼的汗如雨下把头发衣服都打湿了,脸色有些惨白,葛洪心里很是心疼,葛洪握着玉娘的手不停的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不要这么说,”玉娘忍着疼微微一笑。
“来了,来了,产婆来了”,葛润提着一个中年妇人,身后两个道士架着一个中年胖妇,还没有落地,在空中就喊道。
落了地,葛润和那俩个道士一松手,两个妇人扑腾一声倒在了地上,翻着白眼,吐着白沫,不省人事。
“啊,别呀,你们别在这个时候晕呀,快醒醒呀”,葛润急的啪啪的拍着两个妇人的脸。
葛玄跑到跟前,一摸脉,说:“是吓晕了,你就这么把她们提着飞上来的呀”。
“师父,我没有办法呀,你知道我们那个梯子陡峭,让她们爬,她们要爬到晚上去了,师弟这,这么紧急,我--。
葛玄一想也是,腰带里一掏,掏出银针,给两个妇人施起针来。
葛玄刚扎了两针,突然劈头盖脸的一桶凉水冲来,葛玄躲避不及,和两个妇人一样被淋的浑身湿透了。
葛玄刚要发火,看见不舍提着桶一刺溜的躲入了人群,两个妇人猛然醒了过来,还没有摸清东南西北就被众道士又哄又诓,又推又拉的送进了玉娘的产房。
泼了水的不舍早躲的不见了,葛玄摸了把脸上的水,自嘲的苦笑道:“这个办法是比较快些”。
玉娘的惨叫不断,只呀,一声,门开了个缝,伸出一个妇人的胖脸来,对着众道士说道:“催产汤,催产汤快给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云,胖妇人急了:“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亏得有这么多人,结果帮不上忙-----”。刚才把她吓的半死,她心里有气,抓住机会把众人一顿骂。
“催产汤来了”,不舍端着药罐子,边跑边喊道。
众人赶紧让开一条路来,胖妇人一看,熬催产汤的是个老和尚,产房外守着的是一群道士,这都是群什么人呀,她瞬间无语了,端着催产汤,哐当一声,关了门。
催产汤端了进去,大家又忐忑的等了好一阵,
哇--哇--哇--
产房里终于传出了娃娃的啼哭声,这一声声的娃娃哭简直就是天籁之音。瞬间,门口的人个个精神抖擞,眉开眼笑,都重重的舒了口气。
红脸端着个药罐子,也欣喜的加入队伍,站在门口喜气洋洋。
只呀,一声,门又开了,伸出来的又是那张胖妇人的脸。胖妇人两手空空,原以为能看见娃娃了,结果没有,大家一阵失望。
胖妇人看见大家见了她就失望的表情,不耐烦的一声吼:“固元汤呢,看样子你们----”,胖妇人话还没有说完。“固元汤,这里,固元汤”,红脸万年恒冰脸,有了一丝欣喜,把手中的药罐递给了胖妇人。
胖妇人一看,面前这个道士,中年长相,眼大眉浓,鼻子挺直,面上干干净净,头发整整齐齐,一身道袍穿的妥妥帖帖,身材伟岸,一身成熟男人特有的男人气质,很有些魅力。真是比旁边那个笑眯眯的白胡子脏老头英俊多了,比那个圆滚滚的胖和尚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胖妇人看红脸看的入神,没有接红脸的罐子,胖妇人眼中含情表情越来越不对。胖妇人看的红脸心里一阵发毛。
胖妇人两眼波光粼粼,面上浮现娇羞的红色,只是这种娇羞浮现在她的中年胖脸上很不和谐。
红脸一个寒战,把手中药罐往胖妇人手中一塞,赶紧闪入了人群,躲入了药房,站在门后一阵颤抖,如临大敌。
胖妇人,找不见红脸的背影了,才悻悻的收了眼光,抱着药罐入了产房。
终于孩子,产妇都收拾妥当了,玉娘沉沉的睡去了,葛洪僵硬着胳膊,把孩子抱了出来。
一群道士争先恐后的把孩子抱了一遍,最后终于到了葛玄的手上。“师父,我和玉娘商量过了,想请师父给孩子赐名”,葛洪站的笔直恭恭敬敬的向葛玄行礼道。
葛玄也不推脱,笑眯眯的看着手中粉雕玉琢的孩子,刚要开口,突然一楞,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葛洪又看了看关着的门,又看着怀里的孩子,心想:为何是人形,圣血的血脉已经稀释的如此厉害了吗?这个孩子以后还能唤醒蛟龙吗?
葛玄心里惊呀,面色自然不好,葛洪吓了一跳,喊了声:“师父,你怎么了?”
葛玄赶紧收拾了复杂的心情和疑问,笑呵呵的道:“该翰字辈,又是个如此乖巧的女娃,就叫葛翰玲如何,望她以后玲珑无双?”
“好名字,好名字----”大家一阵赞扬,名字就愉快的定了下来。
葛翰玲自然是归一观最宝贝的人,个个都喜欢,个个都宠着,翰玲越来越乖巧越来越聪慧。
每日修道,练功,读书,习医,行医,归一观的日子单纯,静美,让人心神恬静,转眼已过半年。
这一日,归一观来了客人。
客人恭敬的把信交到了葛洪的手中,葛洪慢慢看完了信,脸色有些不好,把信递给了葛玄。
“去把绍儿叫来”,葛洪吩咐一旁的道童。
司马绍速度挺快,“师父,你找我呀”,人没有到,声先至,司马绍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
葛洪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司马绍,司马绍和五年前已经判若两人,长高了一大截,身体一如既往的结实,神色温和,儒雅中透着一股坚毅沉稳。头顶挽着道髻,梳理的整整齐齐。脖子间隐隐透出一根细细的红绳子,那是四年前葛洪穿了佑灵树的叶子,亲自给司马绍带在脖子上的。四年来,司马绍从未取下,一直带着。腰间的鹿皮剑鞘中依然插着麒麟双剑,两把短剑让司马绍多了一份英武和飘逸。
葛洪眼神很是复杂,不舍,激动,释怀,牵挂,坚毅---,此时的葛洪心里太过复杂和激动,以至于他伸出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本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司马绍的头,但是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一点的司马绍,只能把摸头改成了拍肩。
司马绍是个细心的人,他一眼就看出师父情绪不对,身体有些僵硬颤抖,眼神复杂,他甚至还在师父眼中看见了泪光。
司马绍心里咚咚乱跳着,他预感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他怕他一直害怕的事情要来了。
“师父,怎么了”,司马绍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葛洪没有说话,他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知道司马绍经历过什么,知道司马绍不喜欢什么,知道他喜欢什么,他开不了口。
“师祖,师父怎么了”,司马绍转而问葛玄。
葛玄镇定的多,他缓缓的把手中的信,递给了司马绍,看了看一旁送信来的太监。葛玄默默退到了一旁,把空间留给了葛洪,司马绍和那个太监。
司马绍看了眼那个太监,心就提了起来,埋头看起了信。
信是司马绍的父亲司马睿写给葛洪的,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司马睿病重,右丞相王敦和左丞相王导相互勾结,朝局不稳,他已经选定司马绍做储君,望葛洪速速把司马绍送回咸阳城继位,以安稳朝局。
司马绍看完了信,眼前一片朦胧,已经几年不曾在梦中出现的场景再次出现。悬梁自尽的母亲出现在了脑海中,披散的长发,飘逸的长裙,统统被一根白布套住,在空中顺风轻荡。还有母亲最后一次对他笑,笑中带泪的样子。还有父亲司马睿听到母亲悬梁自尽后极不耐烦的表情。都一股脑的钻了出来,挥之不去的在脑中一遍遍重演。
葛洪发现司马绍目光呆滞,身体僵硬。葛洪的心一下揪了起来,没有多想,一把抓住司马绍的胳膊加力一摇,大声的喊道:“绍儿,绍儿”。
葛洪声音加了真气,声如洪钟,把旁边的太监吓的一下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不敢发声。
喊魂的声音,瞬间就把司马绍从迷糊中喊醒了过来,他只是一时走神,结果师父把喊魂的技巧都用上了。把司马绍震的够呛,同时心里也很是感激,接着心里又一阵失落:不知出了归一观,还有人像这般关心爱护自己吗?是不是以后只要靠自己了?
“师父我没事,只是有些走神”,司马绍的胳膊被捏的生疼,忙解释道。
葛洪松开了司马绍的胳膊,缓缓的开口:“绍儿,我----”,司马绍打断葛洪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师父,我知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就像翰任的名字,每个人有每个人该承担的责任,或许我该承担的要来了”。
“唉,绍儿,你什么时候走我和翰明,翰任送你到咸阳”,葛洪情绪很低落。
司马绍给葛洪行了个大礼道:“有劳师父了,三天后出发如何”?
葛洪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司马绍的肩膀说:“那你先下去和他们告告别,收拾收拾吧”。
司马绍闷闷的应了声,脚步沉重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