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公子的交待!你若是敢骗公子,或者暗中逃跑……”白山把福香送出后门,在门外低声叮嘱。
福香摇摇头,瞪着白山,表情十分认真,“我哪逃得过二公子的手掌心?”
白山微笑一下,将一包东西递给她,“知道就好。去吧。”
福香向他作个揖,便向西北方向的镇口方向走去,路上经过一家铺子,见是卖米面的,便进去买了些米油盐。
这时天色未明,天很冷,很多人家亮灯了,却没有开门。
驾,驾,驾……
两辆大马车和和干人向西北方向的镇口阵仗地行去。
福香没敢回家,也不愿意回家,而且现在不能回家。高尚天的事没完。她去了西北面的一处荒凉破庙,得在这里等高尚天的消息。
破庙里蛛网迷结,佛像残损,因为这里原来出过杀人案,地势又有些偏荒,所有已经没有香火。
庙虽破烂,除了三间大的庙堂,后面有一排寮房和个杂院。
福香挑了一间稍好的寮房,打扫一番,又把厨房高打扫出来,并整理了一番柴禾。
今天肯定要在这里过。
白山给她的布包里有几个包子,和二公子送给她的暖手炉。她自己又买了些米和油盐,所以在这里呆两天都不成问题。
闲着无事。福香打开后门,后面有一片荒芜的菜地,长着半人深的野草,上面结满了冰条。
可惜了这片地。福香皱皱眉,双手笼在衣袖里,在地里边走边思索。
事情会象自己预计的那样吗?
冷静下来,福香觉得自己简直疯了,竟然作了那样的假设和推测,还给高尚天出了那么一个计谋。更让人觉得疯狂的是高尚天竟然完全相信了她。
寒风中又飘着指头大的雪花。
再过两天腊八节了。
福香把暖手炉放在屋里,没带出来,想在地里寻点什么做菜。想得出神,不觉间到了地的另一边,那里搭了一间茅屋,里面胡乱倒着些生锈的锄具。屋子外边有几棵花木,花木下野萝卜叶长得有尺余深,旁边又有一块小土,上面没长草,却有人刨过的痕迹。
福香从茅屋里寻根竹棍,往地里翻,意外地翻出几个野蕃薯,摘下几颗野萝卜,今天的菜就有了。
“如果事情不是那样的。高尚天一定会回来找我算帐。”
北峡谷离东圣镇有五十里。就是现在逃也逃不及,而且福香没打算逃。前世根本就没和高尚天有过交道,今世不只有交道,他竟然对自己言听计从,还送她暖手炉。
如果情况不是那样的,这个可能其实有很大……
高尚天不会轻易杀她。福香只要想起他的目光,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一世遇到了高尚天,也许高尚天也不会再夭折的?仿佛冥冥中有个天意,要让他们都再重活一次?
这是很奇怪的念头。可能是前世死得惨,心中对宜氏有敌意,骨子里要借高尚天来保护自己?
就是高尚天发怒之下要杀她,福香觉得能够再次和他周旋过去。
顶多高尚天回来把自己捉走,然后去高家?
如果真的要再去高家……
福香在厨房里便洗野萝卜叶,边想问题。
不能去高家!虽有前世的记忆,可是高尚天都会莫名其妙的病死,何况自己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敌得过宜氏?
除非宜氏娘家的哥哥倒了。
福香眼神一亮,为自己的想法好笑,这是一种诅咒?
老想这些,想不透澈。
耳边响起昨日云骁撕人心肺的叫声。
不知他和鲁夫子现在如何?
云骁的心意极好,只是他又有什么能力能够解救自己呢?
想到他难过的样子,心头莫名一伤。他算是她这一世第一个好朋友。他是真的对她好的朋友,才一天交情,便能为她交命。
思维又转到高尚天的事上,如果情况是那样的,后面怎么办?
福香给野萝卜抹上些盐,得腌一腌除掉它的生野之味。
中午,福香吃了一顿不错的饭,油酥野薯片,野萝卜叶汤,一碗白米饭,一个包子,比在余家吃得好得多。
那包梅香豆干,高尚天带在身边。
吃罢饭,福香没事干,坐在屋里也是闲着,索性去清扫殿堂。
天黑时,到处都打扫干净了,只是没法扶正庙门上的破扁。
将来在这里落足吗?福香不怕这里死过人,闹过鬼,只怕高尚天要带她走。
这时高尚天没有差人来,事情到底怎么样呢?
福香掩好庙门,吃罢晚餐,回到屋里,有点不安。
难道是一路上下雪,有的地方不好走?
东圣镇往北狭谷要经过一个北贤镇,两镇之间有三十多里,一路都是上好的青石宽道,沿路百姓多,应该不存在路不好走的问题。
嚓,嚓……
冷寂中,福香听到后门有清细的声音。
心中莫名一寒,紧紧抱着暖手炉。
本来后门不紧严,白天福香把后门修了一下,可以上栓,以抵挡野物。
难倒是有野物?还是有坏人?
福香头皮一麻,抄起门角的锄棒,咬紧嘴唇,借着外面雪地的白光,蹑手蹑脚向后院走去。
“哐咚”,与此同时前面的庙门被人踢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福香一惊,真有坏人,还前后包抄来了?怔了怔,向殿堂走去,白天打扫时,发现那里可以藏身。
“福香!”一个白色的影子跌跌撞撞地冲进殿堂。
福香在暗中舒口气,是高尚天。连忙道:“你等会,我去点灯。”
高尚天在黑暗里软下去,舒口气,还好也没逃走,果然在等她。
福香回屋里点上盏灯,后门安静了,辨别一阵,感觉先前可能是风摇后门的声音,心中安定下来,来到殿堂,只见高尚天一身血渍倒在地上。
那事准了?
福香没有激动,反而打个激楞,真是这样,可见宜氏之毒。
“你没事吧?”福香怕他死在自己面前,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高尚天抬起苍白的脸,疲惫道:“我只是累。如你所说,白山他们可能活不成了。”
福香再次打个冷战。事情这么巧?
“跟我来。”福香扶起高尚天,他一只手拄着剑,摇摇晃晃地跟福香进了她住的屋子。
屋角的一只残炉里有些炭火,屋里很暖和,一角堆了不少木柴,屋里没有棉被,福香只有靠这个办法度过寒夜。
高尚天死里逃生,躺在木榻上,看着空荡荡的寮房,只有一盏灯,一个小姑娘,从没走进过如此寒碜的地方,心里却是异样的温暖和感动,握住福香的手,感激道:“好在今日听了你的话。谢谢你。”
福香摇摇头,趁机道,“你若真谢我。把卖书给我。将来我赚了钱还你二百两银子,再加利钱。”
高尚天笑容一收,寒光满脸,“原来你等我只是为这一纸卖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