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染一走,康十九便成了顾澜之的耳目。虽有诸多不便,却也凑合。
分店在吴乐音的掌管下,效益出乎意料的好。吴乐音挖来了几名歌舞坊过气的名角,增加了隔帘弹曲助兴的项目。她还将客人分了等级,经常在那里一掷千金的客人会得到些赠品。
“不仅增加了音响效果,还搞起了‘VIP客户’?!”顾澜之瞪大了眼失笑道:“倒真是个人才!!”顾澜之觉得吴乐音倒是个天生的老板娘。
听到“VIP客户”这几个字,康十九面上浮出了淡淡的疑惑,但他却很快压下了这样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冷脸。
“顾大少爷那边也传来了新消息。”康十九板着脸认真严肃地汇报道。
“说下去。”顾澜之的双目闪出些许激动。
“杨小姐终于在赵国渚陵找着顾大少爷,然后二人不知怎的就拜堂成亲了!”康十九用平板无波的声调讲出了这么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顾澜之“呼”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然后……二人便拜堂成亲了……什么意思?!两人就自己把婚给结了?!怎么做到的?!连个手续都不用办么?!”顾澜之又喜又怒地接着道:“连个亲朋好友都不用请么?!”
康十九一下子接到这么多问题,不由地有些头疼,但他仍一丝不苟地低头开始一个一个回答起来:“小姐,二人拜过天地便是礼成了。至于他们的婚书是怎么写的,小的没有详细打探。至于亲朋好友……”
顾澜之不耐地摆摆手,止住了康十九的回答,又兴奋地来回踱步道:“太好了……这下这对孤男寡女都有着落了……杨瑞清不用当‘剩斗士’,大哥也有个窝了……”
“嗯,等逮到了杨瑞清,得让她好好讲讲这段时间的浪漫史,不能错过……”顾澜之激动地碎碎念念地自言自语。
康十九默默地抬起目,用古怪的眼神迅速地瞄了眼顾澜之。
顾澜之却毫无所觉地沉浸在“都有着落”这事儿上,半点没注意到手下异样的目光,她接着问道:“那个玫染和顾凭文有消息么?”
“有——”康十九垂目挺胸恭敬答道。
“怎么不早说——”顾澜之急急道:“我要详尽版的,要细细地说。”
一丝委屈之情从康十九的脸上划过,但他仍恭敬地说道:“是,小姐。顾三爷乍见着玫染姑娘就晕了过去……”
“一定以为见着鬼了……”顾澜之插嘴道。
“恐怕是……”康十九严肃地接着道:“然后他在玫染姑娘怀里醒了过来,一见着玫染姑娘的脸……”
“他涕泪交流?”顾澜之激动地问。
“不,”康十九道:“他又昏了过来……”
顾澜之干咳了一声道:“哦,他还没昏够……”
“不,他昏得差不多了,”康十九冷着脸接着道:“他再醒过来时,便是大哭,先要玫染姑娘走,玫染姑娘便哭着走了。”
“没了?”顾澜之怔愣道。
“不,”康十九再次否定后,淡定道:“玫染姑娘刚走出五十步远,顾三爷又哭着追了上去死死抓着玫染姑娘不放,喊说:他的心死过了一次,不能再死一次!”
顾澜之被这句琼瑶式的表白给麻得汗毛都立了起来,便问:“然后呢?”
“然后玫染姑娘又甩开了顾三爷,哭着要跑,顾三爷又追了上去,大吼道:就是死也不能没有玫染姑娘!”
顾澜之听了不由地抖了下,她没想到,那个顾凭文竟是个文艺酸男加咆哮帝,玫染竟吃这一套,这太不可思议了!
“然后,他们就抱在一起哭,就好了。”康十九冷冷地总结道。
顾澜之叹气小声道:“也差不多能好了,都能演电视剧了。”
听到“电视剧”三个字,康十九的脸上再次浮现出迷惘的表情。
顾澜之又问:“还有什么消息没?”
“还有就是,顾家大老爷又娶妻了,据说是年方十七的沈家小姐。”
顾澜之的面上流露出淡淡的讥刺和嫌恶:“还有呢?”
“还有就是,周国皇帝病重了。”康十九道:“没了。”
“下去吧。”顾澜之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是。”康十九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顾澜之望着进来的依槛,笑道:“人人都有了归宿,就差你了,你的刘郎可怎么办哦。”
依槛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喃喃道:“依槛……”
“行啦,你的一大家子和刘郎我都已经安排到京郊的一处别庄里了。”顾澜之笑道。
依槛惊喜地瞪大了眼,泪光闪闪:“小姐何时……有的别庄?!”
“刚置的,不成么?”顾澜之笑道。
依槛捂嘴笑着哭了,又叫又跳的。
顾澜之望着她,嘴角浮出淡淡的微笑,心里突然冒出了那句广告词: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她又默默地想:愿花长好，人长健，月长圆。此世间虽有诸多苦难,她顾澜之虽也是尘世浮萍,却能做些成人之美的事,也算件幸事。
这时,一个婢女又进来汇报道:“小姐,宫里的一位公公来了。”
自舒怡死后,赵恒身边的琐事便由一位公公打理了。
顾澜之捧着赵恒给她送来的东西,是书着一排遒劲有力大字的白绢,上面写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赵恒最近一直忙得抽不出空来看她,三年的孝期又要满了,他怕顾澜之多心,竟写了这个送来。
顾澜之轻轻一笑,提笔在另一方白绢上书道:“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一个时辰后,赵恒放下手中的笔,从太监手中接过白绢,用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白绢上秀丽的字迹,俊美无俦的脸上浮现出了温暖的笑,默了半晌,不言不语。
“陛下在看什么?”一个冷硬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这一刻的温馨。
赵恒皱了皱眉,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白绢卷好,抬目道:“不过是些政事……太后不静养身体,到朕这里,有要紧的事么?”
柏太后接过宫女奉上的茶,冷哼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儿子么?哀家就这么坐坐,你忙你的。”
赵恒无奈地叹了口气,皱眉抽出了一本奏折批阅了起来,不再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