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赵恒更来气了,“孤……”他想想不对,只好改口道:“古里怪气尖牙利嘴的,还敢自称小姐!你是哪门子的小姐?!”
顾澜之气得满脸通红,她是有多白痴,才会把这个尖刻的白眼狼当成是忧郁的哈姆雷特啊!
“早就该把你扔给那帮小厮,让他们把你个白眼狼半死不活地丢到县衙大堂上去!”顾澜之唰地搂起了袖子,这是她前世准备展开口舌大战之前的习惯动作。在上大学时当众对骂好友王蕾那个劈腿男友的整个过程中,有人数过,她共搂了二十二次袖子。
刚要让满腹骂人的词藻奔涌而出时,一个人影飞快地窜过来死死地抱住了她:“冷静!小姐!冷静!声音太大了外头会听见的!不能打呀!他才刚醒!还虚着呢!”
顾澜之搂袖子的手顿了一下,她嗖地转身看看依槛,这丫头难道以为她要揍睡美男?便不由地尴尬地红着脸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小姐揍人了?!难道本小姐在你眼里就这么有暴力倾向?!”
依槛忙陪笑着松开了手,很狗腿地抚了抚顾澜之的衣服:“没有,小姐哪里会?!小姐在依槛的眼里最端庄最有气度了!”
在这过程中,赵恒的火气已经平熄了下来,他想到,刚醒来就和自己的救命恩人争吵不休,确实有失君子风范,便决定无论一会儿顾澜之对他再说些什么,他都不吭声。可听了依槛的话,他还是忍不住翻了白眼,咕噜道:“睁眼说瞎话。”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顾澜之却耳尖地听到了,再次要暴走。
赵恒无可奈何,只好闭上眼头一歪,装作又昏厥过去的样子。
顾澜之喊了几遍后,发现对方都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再看看一旁依槛胆战心惊的眼神,火气便不由地淡了。心想,算了,不和他计较了!再看看美男闭着的眼睛上不停颤动着的睫毛,便不禁咧嘴笑了笑:“算了,本小姐不和傻瓜吵架,不然别人会不晓得谁才是真正的傻瓜。”
然后她满意地看到美男额上的青筋乱跳不止,便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道:“走,依槛,看看锅里的汤好了没。”
说完一把摘下鸟笼转身便走。八哥鸟刚才在那高分贝的争吵过程中一直保持着罕有的沉默,似乎领悟到了“强中更有强中手”的道理。
人刚一走,赵恒便睁开眼松了口气,咬牙切齿地想,这女人貌若天仙,脾气倒像个夜叉,嘴巴利害得跟什么似的。而他在这里少不了还要再休养一阵,该怎么和这女人相处呢?思来想去,他觉得沉默寡言是个不错的方法。
而此时的顾澜之也正一边盛汤,一边心思量:不再和美男吵架了,不管美男是个什么货色,就算他是个白眼狼,可人都已经救了,现在重要的是赶快把他的伤服侍好,再找个机会把他偷渡出顾府。他这一走,她也就大功告成、彻底安全了。所以,她准备一会儿等美男醒了,要严肃认真地找美男谈一次话。
顾澜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肃着脸端着一盘饭菜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已经睁开了眼的赵恒,便放下了饭菜,在离床一米远处笔直地站定,然后扬起下巴沉声道:“请公子恕小女子刚才无礼。”
她瞥了眼赵恒,赵恒表情认真地看着她,一声不吭。
顾澜之不由地又有些尴尬,她又干咳一声,抬眼不看对方继续冷着脸说道:“不过这于情于理,小女子也还算得是公子的救命恩人。然,此恩情公子却不必回报。”
听到了这里,赵恒的眉毛不禁挑了挑,这女人想要说什么?
顾澜之满意地看了下他疑惑的表情,顿了顿接着道:“小女只有一事相求,求公子康复能下地了,便速速离开此地,从此不必对任何人说起小女救你之事,就算是报答了小女的恩情。”她唱完独角戏后便将下巴扬得更高了,笔直地挺着背从房间走了出去,一直走出了院门。
这段话说得文绉绉的,其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伤好了就快滚。她刚才还像只母老虎似地搂着袖子要骂人,现在却端庄冷淡、措词含蓄,装模作样得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躺在床上的赵恒不但不为她这段话感到懊恼,反而越想越觉得有趣,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依槛为顾澜之栓上院门后便一直躲在门外听赵恒的动静。这位公子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怎么一醒来就和小姐势同水火?依槛感到十分困惑,她认为其中必有什么误会。听到了赵恒的笑声,她误以为这是被小姐气极了才发出的。这让她的汗毛不禁竖了起来,便伸头朝屋里探了探。这一探却让赵恒给发现了,他的灵机一动,便抬手向依槛招了招。
依槛无法,只好挪步进了屋。
赵恒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对依槛说:“多谢二位姑娘的救命之恩……然在下却只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布衣,恐力有不逮,虽有心却无力回报姑娘们的大恩大德,某实是惭愧……”
这番话依槛听得似懂非懂,但大意是听出来了:这位公子是把小姐当成个势利小人了,便急急地用对赵恒解释道:“公子,你误会小姐了,其实小姐真的是很好的人,真的!那天她半夜一个人为你清洗包扎了伤口,又骂退了来追查的家丁,这两天她的闺床都让给你睡了,还每天亲手给你熬菜粥喂你喝。这两天那么忙,还和我一起帮你洗了个头。怕打扰你休养,把鸟儿都挂到了厨房。因怕你有危险,连大门都一直是栓着的!”
赵恒怔怔地望着依槛,从这小丫头认真的表情里,他看得出这些话都是真的。自记事起,他便一直生活在你死我活、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除了母亲,没有一个人是他能放心地去信任、交付的。而现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做了这么多,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和温暖缓缓地流过了他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