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忠一直昏昏沉沉,偶尔醒了一下马上又昏了过去,他后肩上的箭伤倒不致命,但可恨竟然淬了毒,这要放在往常也不算什么特别严重的毒,只是普通的弓箭手都会用的,目的只是加剧伤口腐烂而已,平常的军医只要药草充足,条件好,自然是药到病除,只是石敬忠年岁有些大了,而且连续收到打击,急火攻心,身上的伤容易治,心里的创口难平啊。
函谷关自洛阳作为东都之后已被废弃已久,此时的函谷关不过是叛军临时搭建,设施陈旧,关内驻扎了千余老弱,杨凡的大军击破函谷关,围攻洛阳。石敬忠却依然昏昏沉沉的,洛阳城内没了主心骨,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
严翔在寝宫门口急的走来走去,搓着手,叹着气,现在的洛阳只是靠着他一直强压着,不然早就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现在每个人都在想出路,都在想向杨凡投诚,可是他做不到,他本是一个落魄书生,穷困潦倒,受人欺凌,石敬忠慧眼识珠,将他聘为自己的幕僚,他才有的今天,而且,石敬忠造反,别人或许还能得到****,但他属于主要谋臣,罪无可恕,投降过去,只怕落得个身首异处。不过听说崔成思已经被****了?不知道他能不能……他马上停止了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现在石敬忠只是昏迷不醒,洛阳还在他们手里,河东,山东也在掌握,最主要的河北大本营还在,他们还可以招兵买马,与杨凡一战,他们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只希望石敬忠能赶紧醒来主持大局,尚可力挽狂澜于即倒!
石敬忠微微醒转,他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口渴难耐,小声的说了句:“水……”
自从石敬忠昏迷到了洛阳之后,石盈盈一直在病榻前照顾着石敬忠,此刻听到石敬忠说话,挂满泪珠的脸上也不免有些激动,她赶紧端来温水,在宫女的帮助下,扶起石敬忠小心的喂石敬忠喝了点水,这时,御医也急急忙忙的进来,连忙要帮石敬忠号脉,石敬忠挥挥手,说道:“你走开!”
“父皇,您叫御医帮您看看吧。”石盈盈着急的说道。
“不用,你去叫严翔来。”石敬忠虚弱的吩咐道。
不一会,严翔进来了,他一路小跑着直奔向石敬忠的榻前,连忙跪倒,已是老泪纵横。
“陛下,您保重龙体!”
石敬忠摇摇头,说道:“朕的身体自己知道。怕是不能亲手提吾儿报仇了。”
严翔听石敬忠一说,不由得悲从中来,哭着说道:“不会的,陛下千秋万世……”
“不用说这些没用的了,朕起于微贱,一生征战无数,能有今日已是无憾,唯一的就是被扬凡所败不能替吾儿报仇了,如今大势已去,洛阳能守则守,不能守就退回幽州,招兵买马再与杨凡一战!”石敬忠说的有些激动,不禁咳嗽起来。
石盈盈赶紧扶住他,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顺气。
“我们还不至于山穷水尽,尚可与杨凡一战!”严翔坚决的说道。
石敬忠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朕有一事需要拜托大夫了。”
“臣定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严翔跪着回答道。
“朕死后传位给六皇子景仁,只是他年纪尚小,还需大夫尽心辅佐。”石敬忠交代道。
“父皇,您不会有事的,您不会死的!”石盈盈哭着说道。
“盈盈啊,人都有一死,朕也不能幸免,以后你要好好辅佐你的弟弟。”石敬忠说着,然后他指着床头的一个金黄色的匣子,说道:“你将那个拿给我。”
石盈盈连忙过去拿给石敬忠,石敬忠颤颤巍巍的打开,说道:“这是大燕的虎符,朕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公主监国,你与严大夫通力合作,尽心辅佐你的弟弟,替朕报仇!”
石敬忠说完,已是油尽灯枯,手渐渐的垂了下来,眼睛慢慢的阖上……
石盈盈放声痛哭起来。
“父皇!父亲!父亲……”
她不停的摇晃着石敬忠,企图唤醒石敬忠,可是石敬忠已是走到人生的尽头,再也无法醒转,再也听不到她喊他“父亲”了。
严翔跪倒在地上,也是放声痛哭,毕竟石敬忠一向厚待于他,要不是石敬忠,也不会有他严翔的今天,他不是一个忘恩的人,他愿意一生追随石敬忠,赴汤蹈火,只是,斯人已逝,不由得他悲从中来。
“公主,我们还要完成陛下的嘱托,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严翔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起身说道。
石盈盈本就冰雪聪明,她也赶紧收住哭声,擦干眼泪。
是的,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现在石景仁还在幽州,他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要想办法让他即位,石敬忠还有三个成年的儿子,他们既已成人,也掌握了一定的军权,有一定的势力,现在石敬忠已死,他们难免不会动心思,要想办法让石景仁秘密的来洛阳继承皇位。
现在还有迫在眉睫的,洛阳城外还有杨凡的大军,一旦让大家知道石敬忠的死讯,洛阳城内必定人心不稳,石敬忠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秘密联络杨凡了,现在石敬忠死了,他们肯定再无顾忌,极容易被杨凡里应外合攻进洛阳。
他们决定秘不发丧,只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公布石敬忠的死讯。
石盈盈将石敬忠的尸体躺好,然后将刚才宫门口的宫女喊了进来,想必这几个宫女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哭声,一定不能留!石盈盈将刀藏在背后,等宫女一进来,她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将这几个宫女斩杀,然后,她又将刚才的御医喊了进来,将他软禁在寝宫里,决不能放他出去,对外的口径就是石敬忠伤势已无大碍,只要好生调养,所以需要御医寸步不离的看护,时不时的还要熬药,当然,这些药都是御医喝掉了。
安排完这些事,石盈盈就与严翔在寝宫内草拟了一连串的圣旨,现在发出的所有圣旨都是他们在寝宫内完成,然后交由他们的心腹往外传递。
石盈盈连夜将洛阳城的主要大臣和军队的将领喊到了寝宫外面,严翔开始宣读圣旨。
“朕生病期间,所有军国大事一应委托监国公主石盈盈与侍中严翔负责,钦此!”严翔读毕,底下的大臣和将领们面面相觑,他们觉得石敬忠的圣旨太过突然,都有些怀疑起来,只是严翔一向是石敬忠的心腹,他亲自宣读的圣旨自然是没错的,而且石盈盈手里还有虎符。
“我们要面见陛下!”禁军统领庞克定大声的说道,他一向忠于石敬忠,他知道石敬忠自潼关一战,伤势严重,担心是被严翔加害,假传圣旨,所以故意大声喊着要见石敬忠。
“庞统领,你难道有疑义吗?”严翔冷眼看着庞克定,庞克定被严翔瞪了一眼,他更加怀疑起来,大声的喊道:“关系重大,我等自然是要听陛下亲自宣布!”
“滚!”只听寝宫内传出来一声,声音不大,却是十分的威严,确实像是石敬忠的声音,说完这声,里面还传出“乒呤乓啷”的声音,像是石敬忠在大发脾气,正在摔东西,庞克定听到石敬忠在发脾气,吓的赶紧跪倒在地上,连忙说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其他人也赶紧伏在地上,再也不敢言语。
“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本宫本是才疏学浅,不堪重任,但既然父皇叫本宫暂时监国,希望各位大人们能鼎力相助!”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大臣和将领们齐齐应道。
严翔也带头跪倒在地上,其他人见严翔跪下,也赶紧跟着跪下,齐声拜见公主监国殿下!
杨凡,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让本公主来会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