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接过信件,仔细的看了起来,信中,柳靖宗将这些年如何被时令诚挟持投降太平兴教,又是如何被顾周胁迫重新投靠太平兴教的过程仔细讲了一遍,杨凡越看越是心惊,不只是柳靖宗的事情,他还想到了别的事情,不由的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杨凡站起身,说道:“你起来吧,朕会下旨详查的。”
柳静姝跪的腿都麻了,想她一贯娇生惯养,有哪里吃过这种苦头,这一下竟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幸好杨凡伸手扶住了她,杨凡看了看她,说道:“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柳静姝被杨凡这么一说,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滚烫的泪水沿着脸颊滚落了下来。杨凡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干,安慰道:“先跟朕回宫吧,好好将养下身体。”
柳静姝看着杨凡,使劲的点了点头。
杨凡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了,要不然,一个弱女子怎么会历尽艰辛的跑到长安来告御状?不过,为了让人信服,杨凡总要派人去仔细的调查一番,不能单凭柳靖宗的一封书信就要将时令诚治罪。
杨凡其实心里还有更深的一层忧虑,从这件事上已经看出来了,现在武将的权利太大了,这些骄兵悍将,有他杨凡在自然是不敢妄动,但是如果哪天朝廷式微了,难保这些骄兵悍将不想另起炉灶,或者像他一样,黄袍加身也未尝没有可能。这才是杨凡忧虑的,现在几个统兵的大将,比如斛律正,哥舒庆,崔成思等等,都手握大军,这些人当然是对他衷心耿耿的,但是难保以后的继任者的忠心,说到底还是边镇和地方节度使的权利太大,很多兵都成了他们的私兵,尤其是河北山东等地,很多都是石敬忠的旧属,这些人投降了朝廷,可是他们手上的兵马却依然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虽然数量不多,但毕竟是一个隐患,就像这个时令诚一样,控制了地方的军队,把个浙西当成自己的独立王国,难保他翅膀硬了会做出什么来,总之,这都是些隐患,杨凡思考了一番,心中做出了决断。
杨凡派了崔宥作为钦差前往江南,抚恤江南各地,另外,他还秘密派出了“黑风”前往杭州,开始着手调查时令诚的事情。
时令诚此时却是毫无察觉,时令诚派兵围攻节度使府,将柳靖宗趁乱杀死之后,就将柳靖宗的家眷软禁了起来,清点人数之后发现走脱了柳靖宗的二女儿柳静姝,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好在他朝思暮想的穆蓁蓁被他控制了起来,他发现不止是穆蓁蓁长得是国色天香,娇艳不可方物,就是她的女儿柳琇莹,柳燕婉也是花容月貌,娇艳欲滴,他一心想将这母女三人一起纳入府中,奈何对方死活不从,以死相逼,无奈,他只能将这母女三人秘密软禁在杭州城郊湘湖寺中,慢慢再想办法。
杨凡正在勤政殿中批阅着奏折,朝臣们建议在江南开恩科取士,这倒是一个好建议,江南地方人杰地灵,这些年太平兴教一直在那里传教,很多百姓的心还是有些想着太平兴教的,现在收复了江南,但是那里的人心还是有些不稳,开科取士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几更天了?”杨凡终于批阅完奏折问道。
只见一个柔美的女子上前,轻轻的揉着杨凡的肩膀,说道:“刚过两更。”
杨凡点点头,站起身,有些好奇的问道:“芃芃,你说着太平兴教就那么蛊惑人心吗?”
张芃芃挽着杨凡的胳膊,笑了笑说道:“陛下,太平兴教不过是妖言惑众,蛊惑了一些人罢了,其实想想又何尝能做到那样呢?不过是贫苦百姓的一场梦罢了。”
杨凡笑着说道:“这苍龙道人看来还是很有些本事的。”
张芃芃笑道:“有些本事又怎样?陛下还不是不费吹就灭了他吗?”
杨凡大笑着,拍了张芃芃的屁股一下,说道:“我看啊,太平兴教里这溜须拍马的本事也是极大的。”
张芃芃脸上羞红一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当年她也是太平兴教的圣使,杨凡这么一说,有些勾起她的心事,不过她很快就笑着掩盖了这丝尴尬,陪着杨凡入了寝宫。
张芃芃当时被抓之后,因为她手刃苍龙道人,所以得到杨凡的特意召见。张芃芃父亲当年是开镖局的,后来得罪了苍龙道人,被苍龙道人所杀,她则被带入太平兴教,长大成了圣使,成了苍龙道人的禁脔,跟她一样的女子还有很多,当时杨凡的大军攻入金陵天王府,她跟姐妹们商量趁机杀掉苍龙道人,后来被她得手,天王府的女子大部分被遣散,还有的做了军中将领的妾侍,她必较幸运,入宫做了嫔妃,当然这也是阿依古娜特别授意的,阿依古娜一直想在各地选秀女,杨凡却是不同意,所以只能在这些被俘的女子当中选一些了,杨凡子嗣一直不旺,阿依古娜自然是要操心的,她也不想让别人认为她这个皇后善妒,不让杨凡纳妃。
杨凡已经得到了“黑风”的详细密报,果然与柳静姝所说不差,他想了想,决定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柳静姝,他已经决定将时令诚撤职严办,并且恢复柳靖宗的声誉。
杨凡兴冲冲的直奔漪兰殿,也就是柳静姝的寝殿,宫人们来不及禀报柳静姝,杨凡就已经进了内殿,一进内殿,只见柳静姝正在埋首作画,柳靖宗是个读书人,自然将她们姐妹按照琴棋书画这般的大家闺秀来培养,她们姐妹从小就有名师教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柳静姝尤其善长丹青,杨凡见柳静姝正在聚精会神的作画,就小心翼翼的走到她后面,看她画些什么
柳静姝眉头紧锁,手中的笔像是十分的沉重般,让她每画一笔都需要很大的力气,不过,她毕竟师从高人,在丹青上颇有造诣,画中的人十分的传神,她放下笔,凝视着画中人,忍不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冷不丁她发现了身后的杨凡,吓了她一跳,她本想责怪杨凡,却见杨凡神色十分怪异,他一直盯着她的画,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她的画,杨凡坚毅而从容的眼里竟然都有些湿润了。
“陛下,你……怎么了?”柳静姝忍不住的问道。
杨凡却丝毫没有反应,将柳静姝推开,向前拿起画又在看着。
柳静姝被杨凡这一下推得有些莫名其妙,杨凡平日里对她一向疼爱,怎么突然会这般?
“你认识她吗?你怎么会画出她的画像?”杨凡终于出声问道。
柳静姝看着杨凡发红的眼睛,是那么的悲凉,那么的痛苦,仿佛也感染到她内心最苦痛的部分,她从来没有见过杨凡这般模样,在她心中杨凡一直就是一个古井不波的人,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失态。
柳静姝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杨凡,说不出话来。
杨凡摇摇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可能,你怎么会见过她呢?这不可能,你画的到底是谁?”
柳静姝恐惧到了极点,但又被杨凡这般逼问,她只得小声的说道:“今天是臣妾母亲的诞日,臣妾一时思念母亲,所以才……”
“你说你画的是你的母亲?”杨凡诧异的说道,他又拿起画来仔细的端详着,杨凡的脑子里已经乱作一团,各种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你的母亲?这就是她?”杨凡问道。
“嗯!”柳静姝十分肯定的说道。
“朕要亲自去趟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