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冬一向来得早。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枯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似是在与呼啸的寒风合奏一般。遥远的山巅处,依旧笼罩着一抹抹莹白,如冰雪玉人眺望远方。
马车上很是暖和。宁楚与长生客盘坐在柔软的薅毯上,相对而坐。
柳飞飞伤势刚刚有所好转,不便颠簸,于是宁楚让她待在玄天秘境中继续修养,他发现秘境真的是个好东西,不仅灵气浓郁,载人载物更是颇为方便,也不知是何方高人炼制而出。
此行南下,路途颇为遥远,且当下局势尚不明朗,魔族的下一步动作去向不明,宁楚几人也不好贸然行动,好在九剑仙传来的消息,南方联盟广邀天下,要在梅州集结大军,合力除魔。
梅州儒家是传承千古的顶级宗门,以文入道,独树一帜,门下修士遍布神州大陆的各个角落,是法极一脉的强大分支,也是南方联盟的五大巨头之一。
宁楚记得,明玄书正是来自偏儒殿,分属梅州儒家。只是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就去向不明,也不知是否已经回归宗门。此去梅州,想来或许能碰上。
不过当下宁楚也并无心思去想这些。他抚了抚怀里只知道睡觉的小凤凰,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阵焦虑。
魔族盘踞青峦城,正好拦住了去往天一谷的唯一道路。
也不知宁伯现今如何了,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出了这许多意外,从那以后,他的路似乎是越走越远。
如若自己真的一去不返,怕是就再也见不到宁伯了。
宁楚叹了一口气,任谁得知自己走的是一条死路,心情都不会好过。
尽管他不信命。
长生客不知从哪取出一壶酒,斟了两杯,“不妨喝一杯?”
“也好。”宁楚呼出一口气,抄起酒杯一口灌了进去。“咳咳咳——”清酒入喉,一股辛辣的感觉瞬间袭来,呛得宁楚眼泪都下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喝酒。
“怎么,宁少侠喝不习惯?”长生客轻轻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眯着双眼,似是在回味一般,“好酒——”
宁楚拭了拭眼角的湿润,肚子里仿佛又一团火要喷出来。“据说酒能醉人,想不到是这种滋味?”
“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世上本没有醉人的酒,只有醉酒的人。”长生客又将酒杯斟满,向宁楚举杯道,“其实宁少侠也无需多想,前方纵有千般险阻,我等也当义无反顾。”
“修行本就无坦途,如若畏惧不前,又何谈修行,何谈道?”
车外冷风依旧,这匹角马也不知从何处寻来,行路又快又稳,实是赶路的上上之选,竹剑悠悠的驾着车,丝毫不惧风寒。
小凤凰睡梦中往宁楚怀里蹭了蹭,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宁楚端起酒杯,不知在想着什么。长生客默默地看着他。
有些事,其实人人都清楚,却偏偏要他人不断提醒才能记得起来。
他从来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无论是对是错,都已无法再改变。只有不忘初衷,不断地向前,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这就是宁楚的道。
他举起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酒,从此天涯客。或许真的再也回不去,却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