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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见

乾弑二年。

枫城,位于森之帝国的西北,是极为偏僻的小城,但由于出产青铜软木——一种炼箭的极佳材料,所以在紧邻的地界小有名气,枫城有两大家族,一个是夜家,另一个是秦家。

秦家平日相当低调,不显山不露水,是在几年前迁入枫城的,很快就站住脚跟,做的是低级药材贩卖,利润有限却胜在安稳!

而夜家也是迁入的家族,他们来的更早,做的就是这青铜软木的生意,手下有两个木园,没多久就将当地相关的势力都收并,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局面。

夜家家主叫夜潮,有一个弟弟夜明,两人皆是炼骨境巅峰,在这样的小城,这个级别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这还是因为有青铜软木的缘故——好的资源也得有实力消受才是!

夜潮算不上是有野心的人,夜家的家业到他这儿是第四代,对于老一辈的心血,他一直精心维护着,但对于扩大产业却是没有半点兴趣的,并且夜家管事的就是他和夜明,虽然有两个老一辈的长老,但他们从不干涉!

夜断尘今年十二岁,九重气五重,这是一个极其糟糕的成绩!

夜家的年轻一代,有夜潮的长子夜安,长女夜飘,都是天赋不错的孩子,两人都在十二三岁的年龄突破了九重气迈入了炼体境,现年是十八的夜安已是炼体境后期,十六岁的夜飘也刚刚达到中期,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夜子书的,是长老的孙子,他的父母早亡,所以这孩子性格有点孤僻,但实力却挺不错,同样是十六岁,却已经在炼体境中期有些时日了!

相比之下,夜断尘的天赋实在是差了点,外面包括夜家内部都有不好的流言,这还是他是夜明独子,地位高又能得到不错的修炼资源的情况下,夜明手下可是掌握着夜家唯二的木园!

已经是黄昏了,天气实在是有点闷,这是青铜软木生长的必要气候,越是潮湿,闷热的环境,它生长的越好!

夜断尘此时正在木园的一角,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稚嫩的脸庞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水,软木茂密的枝叶并不能带来清凉,只能让空气愈发的难以流通!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夜断尘终于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瞳闪过水晶一般的光泽,在暗夜中,其实是有点吓人的,他缓缓站起身,骨骼间发出低沉的声响,昭示着力量的可怖!

“啧啧,这身板倒是挺硬实,就是修为增长的也太慢了!”夜断尘活动着身体,一边认真感受着肌肉中的力量,一边小声自言自语,他自然知道外面是怎么传自己的,但是他从没有在意过,这具身体的力量给了他足够的信心与底气!

木园中有一座小屋,这是给守夜人准备的,也是夜断尘的住所,他不在意不代表乐意听那些乱七八杂的流言,这里足够清静,加之他所表现出的少年老成,夜明便同意他住在这里!

木园中就有一方水潭,充足的降雨保证了水量,对于夜断尘来说就是洗澡最好的地方——这里实在是太热了!

完成一天的修行,夜断尘躺在床上,很快进入睡眠,在最初的时候,他还是不太适应的,毕竟灵魂穿越这种事情,任谁都需要消化,不过还好,他是在一个婴儿身上以转生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有足够多的适应时间!

还记得最初的时候,婴儿脆弱的身体可经不住思考,夜断尘最初常常昏睡,什么都不记得,后来才夜断尘才渐渐适应,回想起曾经,适应着现在!

又是一天清晨,天刚刚亮,夜断尘便按时起床,简单的梳洗后,他先去木园中中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便等到了自己的早餐,只是这送早餐的人让他吃了一惊!

“娘!你怎么来?”夜断尘快步迎上去,接过来人手中的餐盒!

杜兰心看上去已是中年,她几乎没有修为,眼角有细细的皱纹,虽然青春不在,但风韵犹存,见到夜断尘,眼中满是欣喜,口中却是嗔怪:“怎么,不想见我啊,小小年纪就不着家不说,现在还不许我来啊?!”

夜断尘唯有苦笑,把人让进屋中才解释道:“这里实在闷热,您身体不好,何必来呢,送饭这事让下人来不就好了!”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杜兰心就更气了,“不来?我不来怎么见到你,你这臭小子,几时才能回去?”

“是是是,我过两天就回去!”夜断尘嘴里应着,连忙打开餐盒,将话题引到这美味的饭菜上,用过膳,又花了些功夫才将人劝回去,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夜断尘忍不住苦笑!

杜兰心对夜断尘好,夜断尘自是知道的,他认可这个母亲,但是他不愿意回去也是真的!

夜断尘晃晃脑袋,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专心的修炼原力,哦不,还没有到炼体境,所以夜断尘修出来的只能叫原气!

坦白说,夜断尘对于实力没有一个清晰的感念,对于别人来说,追求实力是一种本能,但夜断尘没有这个感觉,他之所以努力的修炼,只是因为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到事做,就像曾经完成学业,他把修炼当成学业!

然而,这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夜断尘刚进入修炼状态就被一声巨响惊醒,他睁开眼睛震惊的望见不远处的软木倒在地上,一头不知名的野兽立在上面,野性的兽瞳竟死死盯着自己!

夜断尘实在来不及考虑为什么这儿会突然冒出一只野兽,毕竟木园的外围可是有着人手严密的把控着,因为这只野兽竟然已经向他扑来!

噗通!

夜断尘狼狈的扑倒在一边,浑身的汗毛因为恐惧直立,这是他从没面对过的情况,甚至是他从未考虑过的情况,连滚带爬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狼狈,那种直面恐惧的感觉让他颤抖,手是抖的,心是紧的,脑子的混沌的!

然而,野兽是不会因为此而停下的,一扑未果后,它低低的嘶吼一声,有力的后腿蹦出棱角分明的弧度,高高跃起,再次出击!

心跳静止,呼吸静止,夜断尘单膝跪在地上,扑面而来的劲气吹开他的长发,眼瞳紧缩,他甚至在在那狂暴的兽瞳中看清了自己因恐惧而狰狞的脸!

不!

我还不想死!

夜断尘第一次真切的感到求生的意志,反正大不了一死,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多活了这十二年已经赚了!

这一拳可以称得上是狗急跳墙了,夜断尘没有丝毫的章法——他本来就什么都不会,能做的就是将全身的力气打出去!

夜断尘在战斗方面是不折不扣的新手,他不懂法发力,找不到弱点,没有技巧,夜断尘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将拳头砸出去,就像曾经打架一样,用力的将拳头砸出去!

这一击实在惨不忍睹,夜断尘的拳头砸在野兽的头上,这不但不是弱点,还是最坚硬的一部分之一,然而结果却令人惊讶,刚才还凶猛无比的野兽被这一拳抛飞不说,整个大脑袋直接炸开,脑浆血液留了一地!

劫后余生的夜断尘来不及喜悦震惊就被这血腥恶心的一幕刺激到,一手扶着树干,大吐特吐起来,夜断尘的手还在发抖,恐惧带走了他太多的体力,此时冷汗才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脱力了,夜断尘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那一击的消耗其实没什么,主要还是一点,恐惧!

夜家木园外围的守卫终于来了,他们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全航急匆匆的赶到夜断尘的身边,虽然这个少爷在家族不受重视,但也不是他这个巡游队长可以招惹的,况且他还是有点同情这个少年老成待人温和的少爷!

“少爷,你没受伤吧!?”全航关切的问道,夜断尘眨巴眨巴眼,轻轻松了一口气,摇头“我没事,只是那个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顺着夜断尘手指的方向看去,全航也皱紧了眉头,待他看清那野兽的惨状时,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夜断尘,立刻起身抱拳,抬头高喝:“不知哪位前辈在此,多谢出手救下我家少爷!”

“不必了!”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相比于女声来说低沉一点,却又比男声柔和的多,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立着一道人影!

白衣墨发的青年,容貌清秀,关键是淡漠出尘的气质让人心头发寒,他神情带着一丝凉薄,开口:“这铜头虎本就因我而来,我出手也是应该的!”他目光偏转,落在夜断尘身上,“你没事吧?!”

缓过劲来的夜断尘也困惑自己怎么可能一拳打爆这野兽,哦不,这可是铜头虎,夜断尘虽然不认识,但是还是听过的,在不入阶的魔兽中铜头虎算是数一数二的强,一般的炼体境可是都很难对付的,现在看来,是有高人出手,听他这么问,夜断尘轻轻摇头:“我没事!”

闻言,青年轻飘飘的落下,走向全航,问道:“我追这铜头虎乱了方向,看来是误入了私人领地,这是哪里?”

“回前辈,这是枫城,这里是夜家的木园!”全航额头隐隐有汗,看那铜头虎的惨状,眼前这青年至少是炼骨境的实力,并且应该还不止初期,自己这个炼体境后期的铁定不是对手,只希望他并无恶意了!

青年的目光扫了一眼都有些惊惧莫名的护卫,又转了回来,“不必称前辈,我叫月,你称先生即可,这次本来就是来枫城的,看来我运气不错!”他转过头望向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夜断尘,“夜家少爷?”

夜断尘脸上的神情与刚刚判若两人,他露出得体的笑容,没有丝毫的紧张:“在下夜断尘,不知是否有荣幸请月先生到夜家做客,一谢救命之恩!”

月脸上露出了一丝奇特的笑意,但他的声音还是冷淡的:“那就叨扰了!”

月觉得很有意思,非常有趣,夜断尘在面对铜头虎的狼狈表现他全然看在眼中,那绝对不是伪装的,可是眼前这个冷静老成的少年同样真实,他很想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月自认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这样的!

全航先派人回去禀告,他自己则陪着夜断尘和月,其他的守卫还是留在了木园,这里可是夜家的重地,更何况,刚刚铜头虎还是造成一些破坏需要收拾的!

这一路全航也是极尽可能的想从月口中套出一些东西,然而月一直板着一张死人脸根本不理,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全航自然是没办法的,更何况这还是尊实力恐怖不能得罪的主儿!

相比之下,月对夜断尘的态度就好一些,至少在夜断尘提的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做出了回答,比如,他来枫城就是想收购一批青铜软木,遇见铜头虎只是意外,准确的说是那铜头虎对他有兴趣,而他对青铜软木有兴趣,所以夜断尘才会在木园中遇到!

然而,也仅限于此,夜断尘不是没有问过他的来历,但无论是旁敲侧击还是直截了当,都是半点用没有。

木园离夜家的本家也不远,三人这不急不慢的走路也不过两刻钟的功夫,由于已有人禀告过,夜潮和夜明倒是直接迎了出来!

“在下夜明,多谢月先生救下犬子!”夜明的情绪有点激动,在打量了夜断尘发现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后,才冲月躬身抱拳道,月却是依旧面无表情,“举手之劳罢了!”

夜潮倒是冷静一些,拱了拱手,“听闻月先生是为了青铜软木而来,不如在夜家逗留几日再做商议!”月点头,轻抿一下嘴唇,迟疑了半响才缓缓道:“有劳了!”

迎进月,夜明才有空把夜断尘拉倒一边问清楚当时的详细情况,夜断尘简单说了两句,然后有些紧张的问道:“爹,我娘不知道我出事了吧!?”“你这小子!”夜明无奈的敲敲他的脑门,眼中慈爱的神色不减,“你娘还不知道,她早上看过你之后就去休息了,倒是你自己快去换身衣服,也不看脏成什么样了!”

夜断尘低头打量自己,发现衣衫上满是尘土,还有血迹,这才想起自己当时狼狈的在地上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滚,面色讪讪,陪笑这说:“尘儿这就去换,爹你千万别告诉娘啊!”

“快滚快滚!”夜明哭笑不得的摆摆手,他自是不会告诉杜兰心的,实在是她身体差的经不起这样的担心,光是早上为夜断尘送一次早饭,就累的她现在还在屋中休息,不过,夜明还是有事要做,他需要交代一下下人,省得有些不长眼的家伙多嘴些什么!

夜家主宅中自是有夜断尘的屋子,虽是许久不住人,但也打扫的干净,夜断尘先是清洗了一番,然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既然回到了家,那么他一时半会儿是别想回木园了,于是,夜断尘礼节性的拜访了家中的兄姐!

夜安和夜断尘的关系很亲近,两人是堂兄弟,夜安是个脾气很温和的少年,不同于他妹妹夜飘对夜断尘的刻薄,他待夜断尘的态度从没变过!

白日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除了又得找了一个理由应付过去杜兰心的疑问,夜断尘自认这一天还是挺轻松的,大概是在木园中住久了的原因,夜断尘更喜欢贴近自然的环境,晚餐过后,他一个人来到夜宅的后院!

这是一座花园,因为气候湿热的缘故,这里植物茂盛,夜断尘呼吸着有些潮湿的空气,脸上露出惬意的微笑,漫步其中,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在那小路尽头的凉亭中,一道人影负手而立!

几乎不需要花心思辨认,光凭那清冷的气质,夜断尘就可以断定此人就是今日救下他的神秘高手——月先生!

由于接待客人的是夜潮,加之对夜宅的不熟悉,夜断尘并不清楚他的大伯将月先生安排在了哪里,所以对此人出现在这里,他还是有些惊讶与疑惑的,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上前打一个招呼!

“月先生也在这里啊,真巧!”夜断尘又走了两步才朗声道,那人回身,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不巧,我就是在这里等你的!”

若不是灵魂年纪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夜断尘觉得自己一定会惊声尖叫,就算是此时,他也是在死死压抑着这种冲动,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这般完美的容貌,所谓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描述似乎都太过于苍白,夜断尘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会为一个男人的容貌而震撼到难以呼吸!

“你是谁?”惊骇抽走了身体中太多的水分,夜断尘听出自己声音中的干涩。

“你不是已经叫出我的名字了么?”那人声音清冷,脸上却是一丝凉薄的笑,夜断尘慢慢回神才觉得眼前人美虽美,但是就像一座雕像一般缺少生气,那笑容像是一张面具

容貌变了,但是声音没变,夜断尘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信心的,尤其是那难以模仿的气质,所以这人确实是月先生没错,可是,“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夜断尘问出心中的疑惑!

月先生道:“一张人皮面具罢了!”夜断尘皱皱眉,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他忍不住仔细打量这张脸,是真的完美,并且没有丝毫的女气,眼睛是漂亮的酒红色,是这张脸上唯一的亮色,在眼底有颗淡到容易忽略泪痣,“看够了么?”

夜断尘脸刷的变得通红,被声音惊醒的他才发现这样盯着别人的脸看实在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咳咳,你说你是在等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而已!”月先生不变的音调像在念稿子,“今早那头铜头虎不是我杀死的,它头上的伤口是你造成的!”

“不可能!”夜断尘下意识的反驳,眼睛瞪大,月先生平静的与他对视,那过于冷静的态度让人没法质疑他的话的真实性!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没有骗你的理由!”月先生打断夜断尘的喃喃自语,“可是我的实力只有···”夜断尘再此反驳!

“你并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依旧平静的声音!

坦白说,夜断尘还想反驳,但是他实在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语,月先生似乎并不认为自己的言辞对旁人造成多大的冲击,突然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你今年多大?”

夜断尘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正努力接受自己可能变成了一个可以一拳打爆野兽脑袋的野蛮家伙,闻言下意识的回答道:“十二!”

月先生轻眯起眼睛,嘴唇抿起,像是在思索,半响后,叹了口气,夜断尘讶异,月先生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之间就这么诡异的陷入了沉默!

半响,还是夜断尘实在受不了,出声道:“月先生告诉我这个是为了?”月先生抿紧了嘴角,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然后慢慢的说道:“你天赋其实很好,可愿拜我为师?我能教你更多的东西。”

夜断尘一呆,眨巴一下眼睛,惊讶大于喜悦,那时的他并不明白在星空大陆这代表多么大的机缘,源自地球的思维让他觉得这种说法实在有些古怪,甚至有些好笑!

“我,我想考虑一下!”夜断尘低下头掩饰自己闪烁的眼神,脑中飞快的考虑着措辞,“我觉得我应该和父母商量一下,至少,”他抬起了头“我要想一想!”

月先生眉头一皱,眼中闪出一丝不耐,“随意,明天这个时候,告诉我答案就好!”他话音落下,人也消失了踪迹,独留夜断尘一个人在原地苦笑,不过,说是要考虑以及和父母商量,这并不是敷衍之词!

夜断尘离开了,所以他看不到月先生的身影又回到了原地,那张漂亮的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烦躁,皱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让这张脸显得生动起来,负于身后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裸露,在有些苍白的皮肤的映衬下,尤为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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