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遇见突发事件的时候,表现各有不同,有的会惊慌失措,惶惶不安,有人冷静异常,积极处理。
窗外的雨小了起来,似春蚕吐丝,哪怕是明知停下就会死去,却依旧缠缠绵绵的挣扎,滴落,渗透进本已经水分饱和的泥土,不再分离。
破旧的寺庙里,点着烛火,照亮着那残缺的木桌,床边的拖鞋,但是烛光是有限度的,玩转不了整个房间,所以朦胧是主题。
有人说烛光很美,有人认为烛光是压抑的,一般来说,蜡烛的光芒是昏黄的,能照射到的范围相对比较小,习惯了现代灯光的人们,偶尔或许觉得朦胧美,对于长期呆在这种环境当中就不会那么想了。
老鬼很老,比这座寺庙都要老,但他最后死在了这里。
无论是在那风流诗画的宋代,还是铁骑纵横的元朝,或者没落盛世里的满清,哪怕再怎么变换附体,也改变不了他原本就是一只鬼的本质,鬼,就是鬼。
鬼,是阴暗的,应该站在阳光的背面。
老鬼,是黑暗的,无论他是不是站在阳光的底下,黑暗依旧是黑暗,不会因为他所在的位置有所改变,就说他是光明的代言人。
死了的鬼,或许是好的,但他留下的东西依旧会是漆黑的,也许不再阴森,也或者不再可怖,可改变不了它的属性。
老庙里的东西不多,有一张所谓的床。
床也是破旧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火昏暗的原因,躺在床上的年轻人脸上也是黑暗的。
人的脸是不应该说黑暗的,但他就是黑的,也是暗的。
红色的衣服,在黑暗里也就不是红色的了,脸上还看的出来原本应该有的白皙,光滑。
他的眼睛以前的明亮的,深邃的,甚至是迷死万千女性的,但现在是漆黑的,看不到一点点的光亮,能吸人魂魄的,死静吓人。
他的嘴唇不再是红润的,以前的健康和热血,都归于现在的紫青色,像是涂抹了某种唇膏,妖艳,也惊悚。
当看到月圆的那刻开始,他变了,身体变了。
从身体深处,或许是骨髓,也可能是灵魂上,浮现在表皮上,印刻出很多紫黑色的纹理,像是一个道法高深的大师,在人们面前行云流水间画出的符咒线条,神秘,带着某种剪不断的思绪。
白皙的脸上,有半边是原来样子的。
这不是他,或者某个别人故意的恶作剧,这间老庙里,只有他一个人。
很多年前。
老鬼还是第一次附身别人的时候,那是个书生,在每到月圆的时候,他总是全身漆黑的隐藏在黑暗里。
直到被一个黑脸铡断头颅之后,他是影子,依旧是黑色的。他躲到了阴暗的角落。
从此开始乐此不疲。
每到月圆夜他都会消失,哪怕是在行军途中或者洞房花烛,因为人们认为黑色不是吉祥的颜色。
很多年后。
老鬼死了。
在一间老庙里。
同样是个人类,得到了他所遗留下的全部,或者说是最重要的。
也是在月圆的时候,这个人类也变黑了。
不是杂乱的掉进墨汁的黑,变成了紫黑色的符文线条。
变成了一半黑,一半白。
就像六道自己想的那样。
一半是人,一半是鬼。
老庙后面的树林里有些吵闹,也许是下雨的原因,很多不知名的蚊虫都喜欢潮湿阴暗,而山上的灌木丛生,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走过了,也就自然看不见有路,正好适合它们。
雨夜是安静的,蚊虫们的叫声或者拍打翅膀的声音,被夜风吹到老庙附近。
在山石下面,也许是以前的人类砍伐过树木,也许有颗很粗的木材,被砍断后,留下一道很长的伤疤,上面流淌出很多的树胶,被风吹过,或许是因为树香味道,会吸引很多的蚊虫,吸食着它最后的养分。
或许过了没多久,大树的汁液终于流了下来,落在了附近的草丛里,幸运或者残忍的落在了某个倒霉也许走运的昆虫身上,那么它最终会侥幸的形成琥珀,存在千百年。
那只昆虫,死了,或者说它也是某种形式依旧活在这个世上。
相似的道理,在老庙里也存在着。
六道站在镜子前面,脱掉了衣服,****着。
镜子里的人,一半隐藏在黑暗里,一半站在烛光里。
像是雾,遮住了另外的人生。
身体消耗的法力已经全部恢复了,这也许是月圆带来的好处。
也让他对于现在的样子不是那么排斥。
在知道自己以后有可能不能做个单纯的人类那天,他就不再有那么多的惊讶。
因为他还活着,还努力生活在这个世界。
在里老庙不远,山的侧面,正在黑黑的雨夜里发生着这个世界本不该发生的事情。
郊区的山林里,尤其是下雨天,相对是安静的,哪怕是被夜风吹打的枝叶声,也传的不是很远。
毕竟不是北风呼啸的寒冬。
树林里本来野兽的天下,但在这个年代里,野兽不再是可怕的,它们都只是餐桌上的一道美食,所以这里只存在着很少的野兔或者别的很小的食草动物。
现在却有人影在快速的穿梭,在漆黑的树林里快速跑动是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眼前的树木来不及反应,从而造成头破血流的惨案。
而对于那道身影来说,好像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每当面前出现有阻挡的树木时,他都会准确的改变方向,时而回头张望一下,显的有些慌乱,完全没有和他身法相匹配的潇洒。
身后时长会传来声声的低吼声,像是某种野兽,又或者是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鬼怪。它的速度很快,比前面的那道人影还快,只是它的应变能力或许不如前方的人,总是会冲撞到树上,树木被撞击的哗啦哗啦作响,有时也会发出咔嚓的声音,那是树干断裂时传出来的。
一般的事物,撞到树上都不会有好结果的,那只自作自受的兔子,或者是告诉行驶的汽车,都会是灾难。但对于后面的生物来说,就没有一点问题,它只要负责横冲直撞就好。
对于胆敢伤害它的任何事物,它都要摧毁他。
长时间的体力消耗,逃亡,心理承受死亡的压力,使得身体更加的疲惫,但是后面黑夜里显露出来的那双红色的眼睛,催促着他,必须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