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炤正坚决晚上回宫,会客栈简易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才趁着夜色偷偷潜回宫中。
太子宫中漆黑一片,见炤正返回,路过的侍女们纷纷行礼。炤正示意他们退下,领着呓萝进了门。
小叶子一见炤正便连滚带爬的跪了过来,跪在炤正身边神色慌张的说不出话,炤正点头,将他屏退,走向内室。
果然,夜色笼罩的屋中一人静坐窗边。尧祁跪俯与他脚边,身子颤抖的如同筛糠一般。
“掌灯。”
幽幽烛火燃起,那人的身影在烛火下拉长正一道剪影笼罩了两人。炤正悠悠跪下,呓萝亦然。
那声音苍老中带着威严,而神佛都不跪拜的炤正此时匍匐于他脚下。不正是那日日不思国政的秦王?
依照宫中的小宫女的传言,秦王如今应该是一心渴求长生,整日醉生梦死,又怎么会神色清明的立身于此。
“太子,不做解释?”
他在头顶发问,声音中不带任何情愫,冷冷的好似例行公事,而不似一位父亲对孩儿应有的关怀。君王家的父子,都是这般?
“启禀父王,儿臣无话可说。”
炤正虽然跪着,身子却是直直的挺着,一点儿不见畏惧。呓萝轻轻扯他衣袖,这种时候还不服软。
“哼!你身为一国太子,不在宫中研习国事,倒是携了不明身份的女子偷偷出宫,若是有个闪失,你置国家何处?”
秦王冷哼一声,拍案,空气都为之凝固,尧祁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呓萝跪于炤正身边,心中所想却是,秦王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如此,这秦宫之中,竟只有炤正一人知晓。她自然没这个人本事封住所有人的口舌,炤正……
“儿臣自有分寸。”
秦王走进炤正,呓萝低垂着头,等待着秦王发难。秦王却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高大的身躯颤抖几下,扶案。
“分寸?咳咳……这些日子以来你的所作所为真以为孤不知晓?寺中之事你以为孤不知晓?咳咳,作为一国太子,你理应有所担当,却视国家视生命如草芥!”
秦王怒喝。
炤正伏身一拜,道:
“儿臣知错。”
秦王似乎是累了,声音中也带着疲乏,:
“禁足三月,至于这女子,你自作处理,孤不想再见到她。”
呓萝紧抿着嘴唇,听到炤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儿臣遵旨。”秦王甩袖回宫,留下依旧跪于殿中的众人。
“起来吧。”
炤正起身,唤她,呓萝一晃神已经被他拦腰抱起。
“你。”
“别动,膝盖疼不疼?”炤正小心的将她放置于踏上,轻轻掀起她的裙子至膝盖。那里早就淤肿不堪,炤正叹了口气,道:
“尧祁,请先生。”
尧祁一溜烟儿便跑出了殿外,丝毫没有了方才的惊恐之姿。呓萝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心中溢满了不知名的情绪,酸涩暖意,化作几行清泪。
“谢谢你。”
专注的擦拭着她伤口的炤正抬起头,眼神中依旧是那种软暖的情绪,看向她的时候永远是这般温情似水。
“是我自大了,没能护好你。”炤正手上的动作轻柔无比,呓萝看着他,失了神。
“参见公子。”
熟悉的声音,呓萝望向门外。玄衣的他远远的站在门外,低头敛眉。
“快进来吧。”
炤正呼唤他进门,正是呓萝寻觅的緖祓。他看上次十分疲惫的样子,想必是匆匆而来,发髻有些散乱。
看见呓萝的伤口,他眉头微蹙,从药箱中取出几味药来,伤口清凉感觉让她一个激灵。她张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与师父重逢的样子,想象过自己可能会痛哭流涕,可能会冲进师父的怀抱,可能会……可是没有,她甚至说不出话来,师父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自己变了那么多,师父他还记得自己吗?
自己的哑疾是师父所治,他应该知道自己吧?脑海中盘旋过无数想法,呓萝抿了抿嘴唇,道:
“师父,公子也受伤了。”
他手上敷药的动作没有停歇,微微点头,道:“嗯。”
炤正闻言轻扣她的额头,摇晃了下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小伤而已。”
一旁的緖祓不看他,握住他乱动的臂膀道:“奉劝太子殿下,若是想要这条胳膊,还是少动为妙。”
緖祓很快就处理好了两人的伤口,且不久留,收拾好东西就要走。炤正道:“我有一事要拜托先生。”
緖祓回过身,看向呓萝道:“我最近身边正好缺一位晒药小童。”
炤正如释重负,送走了緖祓。呓萝远远地看着两人,不知酒秧有没有去见过师父呢?师父还是没有变,无论什么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普通的病人而已吧。
原本有好多话要说,但是现在见到师父似乎又没有必要说了。
炤正穿过珠帘,坐于她身旁,手中端着杯方沏好的茶,悠悠的冒着热气。呓萝素手接过,看着茶水中碧绿的茶叶,心下一动,看着身边之人,红唇轻启,道:“炤正。”
“嗯?”
他支着头看她,应道。
他每次看她都那么认真的,呓萝心中碧波荡漾,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但是她也是感受过的,梦中,羽笙初次见到书生大约就是这种心情。炤正见她脸带桃花,心中一动,何不趁热打铁?他附身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呓萝呆愣在原地,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登……登徒子!”
“我更愿意你唤我相公呢。”
医馆时的记忆铺天盖地得到卷来,他最近的行为态度差点让她忘了,他原本就是这般没皮没脸的样子。
|窗外
“小叶子你过去点儿,踩到我了!!”
“嘘,小声点,若是公子发现了非要宰了我们不可!”
“诶诶,他们说啥呢!哟哟哟,亲上去了!!公子果然威猛!”尧祁死死地扒着窗台,双眼眨都不眨一下,一边推搡着身边的小叶子。
“嘘!嘘!你小声点儿!哎呀你下来!”小叶子看到里面人影绰绰,又要观察着周围有无人经过,紧张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偏生这尧祁又是个喜欢嚷嚷的主儿,他小心的扯了把尧祁提醒她。尧祁却突然整个人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一声,小叶子颤巍巍的抬头,果然看见自家公子黑着脸站在窗口,眼神瞟向自己。
“公子!今夜月色不错啊,呵呵……呵呵……”
小叶子讨好的笑着,却被尧祁一把拉过
“呆子,还不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