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中最能接受这种否认的自然是安敬思本人,因为只有他知道,眼前这个变化到让他极度陌生而又赞叹不已的女子从来就不是他的幕僚。
她不再是那只被他圈养的笼中鸟,也不再是用无知来刺痛他的小妇人,更不是痴迷于自身容貌的病态者。
只是现在的她,到底是什么?或者说该是什么?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言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愿意面对现实吗?承认吧,代王,你根本救不了我,我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安敬思咆哮道:“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是的,应如是的确到现在为止都不肯交出解药,但是这不代表她以后不会。你的命只有一个时辰了,她的又何尝不是。真正频临死亡的时候,人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坚强。”
言蓝紫摇头道:“其实应如是说的对,你太过于轻蔑与她了。我不想继续与你争执这个问题了,就算她最后会,我也不会去用生命去赌这个可能,既然我有万全的自救之法,何必多此一举冒此大险。”
“本王承认你所谓的自救之法的确有些道理,让应如是成为了本王的敌人,她的弟弟的确有可能活命。”安敬思指向应如是道,“如果她的精妙控毒之术还没有暴露,的确有可能对本王造成伤害,但是以她不入流品的武艺被人防范之后,她所能做的极其有限。而你,就算你有通天之智又如何,你有智无力,在完美的计划,也得有人实施,你没有可用之人,终究一事无成。既然你们伤害不了本王的一切,你又如何能使得应如是有资格能够成为本王的敌人。她弟弟的命,还是一样保不住,而你,还是得死。”
言蓝紫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应如是对安敬思造成的伤害越高,她的价值也就越高,反之则相反。
“代王是无惧应如是,但是难道代王身边的人个个都武艺高强?况且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其实这已经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而这个问题似乎不劳代王。。。。。。”
操心这两个怎么也吐不出口,言蓝紫自觉发现当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远远比预期的要尴尬。
安敬思是在意她的,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以这为出发点的。
这就是言蓝紫最为头痛的地方,她认为安敬思是错的,她也相信自己绝对能够说服他。
但是她却不能这么做,如果她成功的说服了他,那么这就不是一场决裂,而是一场阴谋。
应如是背后之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手段虽然无从探究,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能够接触到到安敬思身边的信息。
这一点,应如是身上本不该存在的伤痕已经做出了最好的证明,只是安敬思不愿意承认罢了。
应如是的恨可以是假的,她先前的那副说法只不过是为了坚定应如是的意志而已,当然,如果是真的,那至然更好。
因为那个幕后之人未必会真的在乎,只要应如是愿意做安敬思的敌人,而且她能够做安敬思的敌人,他为什么要在乎这些,只要应如是的弟弟还在他的手里,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操控应如是。
但是她与安敬思之间的决裂却必须是真实的。只有她成了那个将自己的性命凌驾于从属关系之上的人,她才有理由让应如是活下来,从而推动这一切。
这是一些列环环相扣的第一环,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言先生可否明白,姑且不论你能否伤害到本王,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你就是本王的敌人了。”
“那么代王可否明白,如果我不伤害代王,我就会死了。”
“成了本王的敌人,一样会死。”
“代王这话似乎有些托大了,不过我并不是代王的敌人,我只不过为了救自己性命而妥协的可怜人,我只帮应如是一次,剩下的事情皆与我无关,我不会在任何事情上与代王为敌。”
“就算如此,你凭什么以为本王会答应。”
“我相信代王会答应的,因为我是帮代王洗脱污名的功臣,因为我是代王无法解救性命的下属,代王总该为我做些什么。”
“你难道也想威胁本王不成?”
“代王何出此言,我的命运如何仅在代王一念之间,何来威胁一说,这是我的请求。”
“说吧,你的具体要求。”
“让我和应如是离开,接下来的事情以事论事,如果代王能抓住应如是行事的证据,我自然无话可说,若是不能,我希望代王能够认栽,而不是动用强权武力。”
“没有人能够在伤害了本王的人后还能全身而退,我不需要证据。”
“难道代王这一点气量也没有吗?代王不是认为我和应如是无法成为你的敌人吗?”
“这与气量无关,本王的确对你有所亏欠,但是本王身边之人没有,本王不可能因为你而将他们置于险地,哪怕仅仅是可能。”
“那么我退后一步,如果我针对的只是代王,代王可敢一试?”
“言先生无须在用言语激我,如是仅仅针对本王,本王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言蓝紫转向应如是道:“眠月楼你已经去不了了,你可还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应如是看着地下的尸体,虚弱的点了点头道:“我在清泉街给小月置办了一套房子,原本是给她做嫁妆的,现在。。。。。。用不到了。”
“好,那就去那里。”
“但是他们呢?”
言蓝紫无法忽视应如是如此正当的请求,只好再度转向安敬思。
安敬思很快给出了答复:“眠月楼众人涉嫌外通敌国,证实者已经全部伏诛,尸体将全部扔在城外乱葬岗。剩下的尚未洗脱嫌疑,日后再审。”
应如是似乎也知道这种决定已经是安敬思最后的底线了,还没有死的人都能够活下去,当然,是在被告诫很多事项之后。
心怀愧疚的女子缓缓的将躺在腿上的女子平置于地,然后双膝着地,在抽搐中对着死了的和残缺的活着的众人深深跪了下去。
言蓝紫弯腰将应如是扶起,这些人或好或坏,但是在这场事件里面的确是无辜的,她并不愿意正视这滩鲜血。
背部猛然一痛,却是因为用力过度撕裂了愈合不久的伤口,一时间鲜血渗透,咬着牙关将应如是扶起道:“走吧,你唯一所要的就是活着,就算活着才能对他们做出补偿,哪怕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言先生,本官什么时候说应如是可以走了?”宦官的声音猛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