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自然是万全的比较好,通常而言,谋划事情的时候,准备的越多,胜算自然也越高,细节虽不是决定成败的唯一一环,但是无疑是关键环之一。
可是在陌生人面前裸露?哪怕是这具已经没有任何一丝美感的身体?
言蓝紫还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世俗的原因,她虽然不开放,还不至于保守至此。当初为了让陆迢迢以最快的速度相信她的心意,她甚至不惜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脱个干净,连那种程度都做到了,又何况这种带有专业性的裸露。
而是因为这根本没有必要。
人皮面具,她虽然不会做,但是它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困难的只是不同科技水平之下的具体操作方法。
“王大叔是想建立模板吧?”
王大叔讶然道:“怎么?先生也懂的此道。”
“不算懂,略知一二罢了,王大叔若是需要观察我的身体建立模版的话,我自有办法,明日就有东西可以让王大叔借鉴。现在王大叔先行做好一般之法的工作就好。”
“好。”枯瘦男子并没有多问,从行囊中取出笔墨纸张,对着已经自觉坐下的言蓝紫,细细描绘起来。
女子目不斜视的坐姿之中,一张布满烫伤的脸庞渐渐成型。
十几分钟之后,言蓝紫见证了线性思维之下的人物肖像画在写实需求面前是多么的不堪,这让她不得不联想起小学课本上那些除了发型和服侍并没有太多的区别的君王们,诗人们,名人们,那是一张脸化身千万的神奇。
唯一能让人称道的是画面上的伤痕在比例上无限接近与真实。
不过这应该不会成为问题,“古代人”们虽然在人物绘画上没有写实能力,但是在雕刻这一行上面还是有很强的造诣的。这一点应该与古代中国没有什么区别。
这张不会戴在她身上的人皮面具还是值得期待的。
因为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位身高,体形完全都与她不像的王大叔不能做到以假乱真,安幕遮又怎么会带他前来。
墨迹彻底干涸之后,名为王大叔的中年人就告辞离去了。
不再有所拘束的言蓝紫开口道:“代王那边怎么样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代王敬思,德行有亏,娇纵无礼,暂时免去兵部侍郎之职,罚闭门修身养性一月,以观成效,钦此。”
听着安幕遮模仿太监独有的尖锐声说出这个消息,言蓝紫虽然有些忍禁不俊,但是还是强行压下上翘的嘴角。
“齐王为何还能玩笑的出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不是从应如是那里得知安幕遮身份的真相,言蓝紫都要对安幕遮的动机产生疑心了。
安幕遮笑道:“这是一件好事,我当然要开心。”
“陛下的惩罚远比代王所以为的要重,这还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不是呢?”
言蓝紫想了想后道:“代王虽然不在意兵部侍郎的职位,但是如果要夺嫡,这层身份总是有所裨益的。有些事情,参与进去的时候也讲究个名正言顺。所以这只能是件坏事。”
“话是如此,不过先生觉得,在代王某种程度也算是失去圣眷之后,代王的敌人们会怎么样?”
“对于已经呈现败势的敌人,自然要一鼓作气,再接再厉,将敌人置于永不得翻身之地。此后对于代王的攻击,势必愈演愈烈,这还是一件坏事。”
“代王夺嫡的心还不够坚定,要坚定这个目标的东西并非只有我们的劝说,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愤怒。想必先生也看出来了,代王的脾性并不温和,不再只有强忍一途的代王,当他的愤怒爆发之时将会怎么样就无须我多说了吧。”
“以这种角度来看,这的确可以算一件好事。但是齐王未免把代王看的太高了吧,反败为胜的例子终归是少数,很多事情,一步落后,就步步落后。两者相权,这仍是坏事一件。”
“不,这不是件坏事,因为代王身边有先生,有我。只要有我们在,这种劣势并不会成为问题。”
言蓝紫顿时哑口无言。
她隐约中似乎了解到安幕遮和安敬思为什么会成为如此亲密的“兄弟”了,那有时候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自信。
注定无法继续下去的探讨之后,言蓝紫缓缓开口。
“我想请齐王帮个忙。”
“先生请说,幕遮能办到的,自然全力以赴。”
听的安幕遮如此郑重其事,言蓝紫倒是有点犹豫起来,过了一会之后才下定决心道:“但是这个忙一定要瞒着代王。”
安幕遮讶然道:“为何?”
“里面原因很复杂,恕我不能如实相告。齐王只需要知道这是我的私事,与大局无关即可。”
“这个。。。。。。好吧,我答应了。先生请说吧,到底是什么样的忙。”
“我想请齐王帮我找一个人。”
安幕遮如释重负道:“先生真是惊吓到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找一个人,小事而已。”
言蓝紫摇头道:“这听起来或许只是件小事,但是事情并非如此。因为我找的人并不一定在大齐。”
“不在大齐吗?那的确是麻烦了一点,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官府有国界,江湖却没有,先生要找的人是在哪国?名字?身份?”
“他的真名叫陆迢迢,但是他很可能会用别的名字。”
“陆迢迢?迢迢牵牛星的迢迢?听名字应该是个男子吧。”
“是的,但是他并不一定是个男人,他也有可能是个女的,至于他的身份,我并不清楚。”
“先生对于要找的人还了解多少,光凭一个名字,就连男女都不确定,这又该如何找起。”
“他的名字就是我已经能够确认的全部了。”
“这个忙,不是我不愿意帮,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帮。”
“方法我有,还齐王请稍等。”
言蓝紫去了一趟厨房,寻了一根细碳,对着之前让王大叔特意留下的白纸凭着记忆描绘起来。
没有过多久,一张陆迢迢头部的素描就完成了。
“齐王只需将这幅画贴在诸国各地,再附属上让他小心克里斯一个人进京找齐王的文字即可。”
“先生这等作画之法,简直闻所未闻,如此生动逼真,这到底是哪一派的技法?不,这与当今哪一派的技法都不像,难道是先生师门所创?”安幕遮啧啧称道,“这人的发型如此奇怪,难道是蛮人不成?不过先生不是说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吗?这明明是个男子的头像,而克里斯又是谁?”
在决定向安幕遮求助之时,言蓝紫已经预料到这势必而来的种种疑问。为了合理的解答安幕遮的疑问,不知道烧死了多少脑细胞。
“这个人并不是陆迢迢,他只是一个让陆迢迢一看见就知道其实是我在找他的人,而克里斯,则是我与陆迢迢共同的仇人。”
“仇人?这人武功如何?先生可需要我帮忙?”
“我并不清楚。”
“先生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事关先生安危,先生可不能欺瞒于我。”
“这一点上面我并没有隐瞒齐王,就算齐王不为我性命担忧,我总不可能也不自惜吧。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面有很多地方的确瞒的齐王,那是因为事关师门秘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那克里斯的资料呢,先生对于自己的仇人多少总该知道一些吧。”
“我同样不知道男女,只知道他精通伪装暗杀之道。”
“那先生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暂时没有关系,在克里斯见到那副画像之前,她也无法确定我的身份,就像我无法确定她的那样。”
“先生的意思,只要你不找那个陆迢迢,你就是安全的。”
“也不尽然,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而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再说我也有着非要找到陆迢迢不可的理由。”
“明白了,此次事了,我会让代王让你多配备几个武艺高强的卫士的。”
“如此多谢齐王了,但是齐王切记,今日之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所有人面前,都是你在找陆迢迢,而不是我在找。”
“既然已经答应了先生,我自当守口如瓶,不过先生张贴告示的法子还是有些问题的,大齐国内,我以齐王的名义下令,自当畅通无阻,出了大齐国土,就算大齐未曾与诸国交恶,想让他们动用国力帮忙找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言蓝紫眉头深锁,这种方法也是无奈之举。
陆迢迢和克里斯蒂娜会穿越到什么样身份的人物身上,那真的是老天爷才知道的答案了。
她所能做的,只能是根据于概率的猜测。
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二八定律决定了他们成为平民的概率远比掌权者要来的高。
而克里斯蒂娜向上爬的速度肯定比陆迢迢要快,时间越久,他们之间的差距就会越大。
她所要做的就是在这种差距被拉大之前将这种差距能带来的影响彻底消灭掉。
如果能在整个大陆之内张贴这样的告示,只要陆迢迢不是瞎子,他就会前来找他,当然,克里斯蒂娜也会来找她,不过基于平民的考量下,就算克里斯蒂娜找到了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就算她够倒霉,克里斯蒂娜也成为了一个掌权者,事情也不会到最坏的地步,毕竟她也做出了应对,让陆迢迢小心克里斯迪娜孤身一人前来京都找她,在陆迢迢来到京都表明身份之前,他都是安全的,就算克里斯蒂娜有了通天之能,也无法从外表上就能分辨出一个已经有所准备的穿越者吧。纵是有危险,也只是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而已。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还请齐王再想想办法。”
“先生莫急,方法不是没有,只是那个要找陆迢迢的那个人不能是我。”
言蓝紫微愁道:“除了齐王,我已经没有认知有这个能力又可以相信之人了。”
“我认识的人自然也算是先生认识的人了,难道说先生现在和我还不是朋友吗?”
朋友?是啊,有着共同兴趣爱好而又接触频繁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成为朋友呢?
言蓝紫释然道:“我觉得我和齐王应该能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齐王以为呢?”
安幕遮哈哈大笑:“既然都是朋友了,先生为何还称呼我为齐王?朋友之间会如此吗?”
“在这一点上面,好像错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人,朋友之间也不会以先生称呼之吧。”
“哈哈,这还真的不是我的错,一直想问你的名字,可是每次都因为事情太多而忘记了开口。”
满是碳粉的手伸了出去。
“言蓝紫。蓝色的蓝,紫色的紫。”
“安幕遮。苏幕遮的幕遮。”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安幕遮给出了答案。
“那个要找陆迢迢的人,只能是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