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馨白日里在外忙碌生意，而方同在外值守，今日却有不同。
寻找方同的刑堂弟子得到了方同告病在家的消息。
“说是又找到了新的药方，试药的时候影响了身体。刑堂找方大哥……是因为什么？”
方同找药试药的事情在仙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一直希望能够找到奇方让穆馨的身体恢复，期间确实得了几种能够温养身体的好方子，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弄垮了身体。
为这个理由告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是为了作证。”刑堂弟子答道，又发问：“现在在哪儿能找到他？”
听说是作证，那弟子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笑着说出了方同的住处。
刑堂弟子便冲着方同住处而去，快到门口时，见到了自己的同伴。
穆馨也在家中。
这并不出人意料，方同为她试药病倒，她不在身边照顾，两人才需要思量其中问题。
他快步走上前去，见穆馨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详细的情况我已经听说过了，只是方郎昏迷不醒，一时之间恐怕无法前往鉴台。我还需照顾他，怕是同样去不成了。”
“昏迷不醒？”
穆馨露出伤心的表情，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我早劝过他，他却执意如此。”
他的同伴对他点头表示肯定。
令牌在手，他完全可以将两人硬拘过去。
但是方同昏迷不醒，抬去也是无用。穆馨倒是可以带去，但她明显神思不属，去了恐怕也没心思认真对质。
“可是……”他犹豫道，“令牌已下。”
“真的不能通融一二吗？”穆馨眉头轻皱，柔弱地哀求恳求着。
他已经动摇了。
“可以不去鉴台。”他的同伴却先他一步回答。“只是你们要进牢狱。”
穆馨问道：“哪一等？”
牢狱当然也是分等的，不是为了囚犯的身份，而是为了他们所犯的罪过大小。
重刑犯和犯点小错的人，他们的待遇截然不同。
那弟子冷道：“甲等。”
甲等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从来不提供给囚犯，只给身有嫌疑暂时在牢狱度日的人提供，里面一应设施基本跟仙盟客栈差不多。
穆馨松了一口气。
“那就劳烦二位帮我将方郎……”
那弟子打断道：“分内之事，不必担心。”
穆馨笑了笑，点点头，道一句多谢。
“你去给长老汇报，我送他们去牢狱。”那弟子转过头来，交给他一叠纸，“这是下给方同的诊断和他的药方，你交给长老。”
早已习惯了这种命令式的口吻，他也不在意，点了点头就重新回返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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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这事情又要再拖？”少女眉头紧皱，一口银牙几乎咬碎，那股强制压抑后依旧冲天的怒气叫人却步。
男童不知所措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姐姐，事情又怎么了？”
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少女一个激灵，立时安抚地笑道：“没什么事。”
男童明显不信的表情。
少女解释道：“姐姐只是觉得，凶手越早抓到越好，多拖一刻都会叫我难以忍受。”
男童大力地点点头，“早早把她抓到，杀死她！”
那一瞬，守镜的目光中写满了叹息。
莫婉玉不语，沉默地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守镜摩挲了一下光滑的纸张，安抚道：“看这诊断书上所言，方同最多明日就会醒来，左不过一晚的事，你且将心放宽。”
又对莫婉玉道：“你身上嫌疑未洗，今晚怕也要在牢狱度过了。不过你也将心放宽，你未定罪又身有伤势，我虽让你下狱，却不会叫你受苦。”
之前因为想要了解穆易受到的待遇，莫婉玉特地向仙盟弟子了解过牢狱的事。牢房分等，她也是知道的。守镜既然这样说了，大约会分给她甲等。
莫婉玉点点头，笑道：“多谢长老。”
少女的拳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最终没对莫婉玉的待遇发表任何意见。
“甲等监牢，”守镜对那弟子道，又转头对莫婉玉笑道：“你且随他去吧。”
指的是方才去拿方同的弟子，莫婉玉与守镜道别过，随着他走了。
走出鉴台很远之后，莫婉玉才问道：“方前辈昏迷未醒，那穆馨……姑娘可有说什么？”
直呼其名非常不礼貌，虽然莫婉玉实际上和穆馨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状态，但面上到底没有撕破脸，客套的称呼还是要的。
不过那个“馨”字到底还是没刹住车说出口了，那一瞬间这位男弟子的表情相当微妙。
八成又是之前说的那种八卦类型。
“穆姑娘并没说什么，只是说明了他们的情况无法前来鉴台。”
莫婉玉点点头，心里猜测穆馨的打算。
要说方同为试药昏迷，她是完全不信的。
根据覆水所说，方同分明是被穆馨弄晕的。穆馨没有让方同恢复清醒，而是用这一点拖延了时间，她是打算做什么？
莫婉玉觉得她不应该猜不到搜魂之术意味着什么。
搜魂当然只是莫婉玉自己的事，但是搜出来的记忆就完全不是了。
穆馨应该还不能确定她有没有听到什么，敢让她被搜魂吗？
莫婉玉心里反复猜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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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馨坐在方同床边，细细地给他擦洗，模样无比认真。她的目光扫过他每一寸肌肤，深刻地像是要将这些全部刻在灵魂深处。
她将偏凉的手指搭在方同温暖的手背上，俯下身与他额头相抵。
熟悉的温度，像是永远不会改变。
良久，她才狠下心，决绝地站起身。
她闭着眼转过身，从百纳包中取出一件黑色斗篷抖开披在身上。斗篷外部纯黑，内部却描绘了繁复的符文，符文没有光芒，带着一股压抑。
玄色的面具被她拿到手中，她抬起手，让面具遮挡了苍白的面容。
她的手指按到冰冷的牢门上，口中轻轻吟诵着晦涩的咒语。
那原本平平无奇的门逐渐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符箓，又渐次隐去。等到显现出的符箓全数消失后，穆馨在门上轻轻一推，那道门仿佛从来没有关上一般，被轻易推开了。
穆馨迈步而出，反手将门关上。
从始至终，她都没敢回一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