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女，手下留情！”柯福开口劝道。“这帮人都是吃衙门公饭的，虽然可恶，却不至于死。”他说着走过来，先是朝曼童低头行了个礼，这才缓缓道，“这些人是因为柯家而来，侠女此身妆扮，显非江湖中人，又非柯家故交，这次您出手相救，容柯福代三少爷谢过。”他说着，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这……你别这样！”曼童跺脚，侧过身，有些不知所措。粗黑麻花辫子甩到脑后。
“这个礼，侠女受之无愧！”柯福起身正色道。
曼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不说话。
“但是，侠女因此而惹祸上身，却是柯福的罪过。”柯福说话不卑不亢，正色道，“幸好此处是深山，山下路有千万条，侠女可就此离开此地，柯福自会善后，必不叫这帮人能够追索到侠女您的麻烦。”
“嗯？”曼童不是很懂。
柯福微微一笑，也不再解释。
曼童愣愣地看着他。
良久。
只听见马儿喷吐热气的鼻息。
风吹动山林，哗啦啦一片叶片响声。阳光下的叶片绿到透明。
“咳咳，”柯福不得不再次假意咳嗽，尴尬地笑道，“侠女，您不先行离开吗？”
“离开？”曼童睁大了眼睛。“你让我去哪里？我本来就是为了柯青萍下山的！”
“啊！”柯福大惊失色。
地下那些还没陷入昏迷的衙役们脸上都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放屁！”柯清萍冷冷地从鼻翼里哼了一声。他已经摸索到了这个痴傻村姑点穴的手法，憋了一口气，此刻好不容易冲破穴道，也不管是否会留下气血上的损伤，一旦恢复自由身，立刻从藏身处飞奔过来。脚下落叶纷纷在风中打转。
林子里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的时候，柯清萍已经坐在余大海的坐骑上，那马儿原本空着，此刻不忿地昂起前蹄嘶鸣，努力想要把这个陌生的少年人摔下马背。柯青萍一掌拍在马儿的脑袋，那马立刻就老实了，颓然垂下脑袋，不甘地挣扎了两下，就此气绝。柯青萍翩然飞身下马。“全部给我滚！”他甚至懒得再多说一个字，面色冷如寒霜。
柯清萍今年二十岁。手上已沾染鲜血无数。他不是个好人。也没人要求他是个好人。他出身将门，自幼见惯了兵营行伍生活，也常常在暗夜里啃着大团雪块踏过冰冷的尸体。那些尸体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家的。总之活下去最要紧。——眼前这个场景，就算他再如何解释，也是多余。何况以他的身份，又何必解释？
从没听说有人能从圣旨下逃脱。
何况是灭门案。
“三少爷！”柯福立刻眼睛一亮。
不光是他，那些柯府的人都一副找到了主心骨的模样，立刻神采奕奕。
“你怎么跑出来的？”曼童扭头问他，诧异至极。
柯青萍没有搭理她。他目光扫视一地的残兵败将，冷然道，“全部给我滚！”他说的时候面无表情。
那些衙役，但凡能爬的起身的，都艰难地动了。临走的时候，扶起那个悲催的被曼童抽了几十鞭子的同僚，踉跄往林外走去。
“三少爷，下一步如何？“柯福恭恭敬敬地问道。
柯清萍沉吟了片刻。“等会儿，处理完了以后，你们先回京城，乔装一下，不要被人认出。此行务必打探出父亲和兄长的消息，待确实后，我找机会与你们会合。地点与时间我会找人通知你们。你们不必担心我。注意安全。”
他这次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柯福和其他几个家人仔细听着，肃首垂拱。然后柯清萍默默颔首，柯福率领那几个家人在马背上行了叩拜礼。柯清萍别过脸，不看他们。柯福便带着四个家人去了，沉重的马车骨碌碌沿着山坡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