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八岁挥刀杀人之前,苏子乐一直都是个好学生,根本不和社会上的事情沾边,除了鼎鼎大名、长盛不衰的菜刀队,他压根不知道黄宣市还有其它的什么社团帮派。所以,对于南兴社这个名字,他实在是陌生的很,还是郑国光和猴子跟他说了这其中的来历。
今年过年后,有一部名叫《古惑仔》的电影突然在黄宣市大卖,大大小小的电影院、录像厅反反复复地重播这部电影,有的人甚至看了四五遍。电影里面的陈浩南、山鸡等主要角色也因此一炮而红,成为市里面青少年的最新偶像,无数人模仿他们的发型、服饰、动作、说话。随之而来的,是许许多多仿照“洪兴”、“东兴”取名的“黄兴”“宣兴”、“江兴”便冒了出来。南兴社只不过是这股风潮中的一朵小浪花,按照猴子打探来的消息,不过是几十个半大孩子聚在一起的瞎胡闹,领头的是个叫“水哥”的技校生。
十天前,水哥新收的小弟黄毛被人卸了胳膊,几个小弟的小弟也被打得七荤八素,这副凄惨的样子顿时激起了南兴社上下几十号人的怒火。在水哥的带领下,他们每晚都聚集了大批人马集体出动,准备着给对方来个大的,狠狠地出口恶气。
结果苏子乐等人第二天就换了路线,让南兴社一帮子人夜夜扑空,那股子气慢慢就泄了,水哥虽然很想找回这个面子,这时候也只好安慰黄毛等人,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唯有黄毛手下的一个小弟不甘心,这些日子一到晚上就出来转悠,终于在昨天晚上看见了沿着棉纺路骑车回家的仇人。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尔偏行”,水哥精神一振,立刻召集人手,准备借此机会打出南兴社在南城区的威风。
黄毛紧跟在水哥的身边,手里也拿着一个钢管,他是个善于借势的人,加入南兴社也不过是为了混得更好点,沾点儿水哥的便宜,并不是真的想给自己惹一些惹不起的麻烦。就像今天,虽然大家伙都是为自己报仇,黄毛却偏偏只挑选了一根钢管,为的就不会做出太过火的事情。
青春痘排在人群中,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另一只却藏在腰间,紧紧握着那把匕首。青春痘的心中满满都是愤恨,从小他的脑子就不大灵光,在家里不受宠,在学校里面又受人欺负,唯一对他好的,就是黄哥,他也真心把黄哥当成自己的亲哥哥。没想到黄哥居然被人打了,还打得那么惨,这样的深仇大恨怎能不报?憋了十天的火气,让他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捅他几个窟窿。
西瓜刀已经举到了最高点,水哥正要狠狠地挥下,突然眼前一花,对面不远处的四个人发动了。他的心控制不住地怦的一跳,急急地挥动右手的西瓜刀,大声喊,“上,上呀,打死妈蛋的……”
手持一根郑跃进亲手打造的三节棍,苏子乐当先冲上,郑国光、猴子和毛竿护在他左右,组成一个箭头,直奔水哥而去。冲到一半路的时候,南兴社的那些小混混们已经蜂拥而出,挡在苏子乐等人面前。
不待对方近身,苏子乐手持梢节,高高跃起,长长的三节棍带着啸声如游龙般挥出,旋即,一节尾梢狠狠击打在那个一脸兴奋试图报仇雪恨的黄毛混混脑袋上,“呀……”的一声惨叫,血花从那人头上飞溅而起,哀嚎着弯下了身子。
不等众人回神,苏子乐手腕一抖,顺势以棍作鞭,横扫黄毛混混的周边,在击中一个混混的脸颊后去势不减,再次击中旁边一个身高比旁人高出一个头的大高个子的肩膀。
不料那个大高个子十分抗打击,闷哼一声,伸手抓住了梢头,用力往回拽。苏子乐的力气不够,不敢与他对拉,只能顺着对手的力道再次跃进,撞入对方怀中。大高个心中一喜,赶紧放了三节棍,双手用力环抱,试图困住苏子乐。
被搂住的苏子乐轻轻冷笑一声,提膝上撞,右腿膝盖狠狠地顶在了大高个子的裆间,这突如其来的撩阴一撞,顿时让大高个的面色惨白,双眼外凸,一口气吸不进去吐不出来,简直是让人觉得痛不欲生、生无可恋。
从大高个的怀中挣脱出来,苏子乐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自己已经陷入重围,几个南兴社小混混没头没脑地挥着刀棒,一个劲地向自己身上乱砸乱砍。
苏子乐忍着身上的疼痛,双手分持三节棍的两梢节,好似两臂突然加长,互相配合着时而左拨右打,时而右格左戳,专往敌人身上的关节处招呼,连着击倒几个之后,包围圈终于松散,苏子乐趁机跳出圈外,与拼命厮杀过来的郑国光等人合在一处。
战事稍歇,双方分成两团对立。从战斗爆发到此刻,不过短短几分钟,却让人感觉到比过了一年还长,地上也多了几滩血,双方也多了些挂彩的人。
苏子乐感到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顾不上自己,吐了口粗气,快速看了看身边的伙伴们,郑国光身上多了几个印子,看上去应该没有大碍;毛竿头上挨了一下,血已经糊住了半边脸;而猴子则是半弯着腰,用榆木制的木棒拄着地面,显然是肚子或者肋骨出了问题。
而对面的混混们,也有很多人受了或轻或重的伤。最惨的就是那个被三节棍击中头脸的黄毛,头破血流不说,还忍不住痛一直在哀嚎,搞得他身边的混混又是鄙夷,又是害怕,引得那个水哥回身一阵咒骂。
苏子乐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自己的体力不足,而郑国光三人之间的配合则不熟练,如果再陷入混战,最后吃亏的一定是自己这一方。必须改变这个局面!苏子乐略一思索,打定了主意。他定了定心神,再次感受一下身体的状况,随即朗声道,“水哥是吧?怎么只让别人动手,难道你自己不敢上?”
身上仍然一尘不染的水哥,刚才一直停在后面观战,这时候听到苏子乐连奚落带挑拨的话语,心中一阵恼怒,我是大哥嗳,谁家大哥是最先冲上去的?
可是这话不能当众说,只好恶声恶气地回应,“小兔崽子,嘴巴挺厉害的嘛……”
不等他说完,苏子乐立刻接上,“我不止嘴巴厉害,手上功夫也厉害,你敢不敢出来跟我打?水哥……”
这声“水哥”叫得又慢又长,嘲讽的意味十足。紧接着苏子乐又连骂带挑拨的说道,“你敢不敢?不敢打你还当什么老大,我看这位兄弟……”
苏子乐指了指那位被自己撞了鸟儿的大高个子,语带赞赏地道,“这位兄弟才是个讲义气敢动手的,你这个老大还不如让给别人做。”
这番话一说,水哥就被苏子乐停在了杠头上。自家事自家知道,所谓的南兴社只不过是一群赶时髦的乌合之众纠集而成,并没有形成稳定的组织架构。水哥能在其中占据领导地位,只不过因为他的年龄比较大,又是个牵头发起人,最后有几个狐朋狗友大力撑自己罢了。而那个大高个也是个能打有人缘的,只不过因为加入南兴社比较晚,才屈居自己之下。一般来说,有点本事的人都很自傲,水哥心知,这大高个平时就不怎么服人,自有一帮小团体。现在被对面那个白面小子一挑拨,这些人看过来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看来今天这架不打是不行了,水哥也是个有决断的人,他看了看手中还没有见血的西瓜刀,往地上一扔,向前走去,“你不服气,那就让我教训教训你。”
苏子乐心中一哂,知道这个叫水哥的家伙,是看见自己的三节棍耍得好,有些胆寒了。不过对方敢于弃刀不用,说明他对自己的拳脚功夫很自信,只可惜,乐爷我的手上功夫练得比棍棒更精熟。
随手把三节棍交给郑国光,苏子乐缓步上前,双手一拱,江湖气十足地说道,“请!”
单挑的场面一出,现场一片安静。随后南兴社的小混混们一阵欢呼,显然他们很相信水哥的实力。而郑国光等人却忧心忡忡,虽然他们知道苏子乐有功夫在身,但对面的水哥粗壮结实,身体素质明显强于苏子乐,而且能够当上所谓的帮派大哥,手上功夫肯定不错,至少打架经验很丰富。
对于这些外行人的心思,苏子乐没去多管,他只想着擒贼先擒王,速战速决了结此事。牢牢地盯着水哥的眼睛,苏子乐谨慎地一步步靠近,刚走到相距不远处,水哥抢先动手,右手劈面就是一拳,势大力沉,直击苏子乐的脑门。
看见水哥凶猛的拳风,苏子乐心里反倒一松,这家伙看上去猛地很,但是出拳莽撞,中门大开,下盘也是虚浮,纯粹是个吓唬外行人的三脚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