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禾带着他的弟子们一路疾奔,只用了两天功夫,就到了南阳关附近。白天,找了个地方猫了起来,美美的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等到夜幕深沉的时候,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溜进了南阳关。
南阳关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防守格外的严密。这不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萧十禾并不感到惊奇。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从进入城中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空间波动。而那波动传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城关中央那座防守最为严密的宅院。
一连两天,任凭萧十禾想尽了办法,始终都不能接近那宅院一步。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那座宅院非同一般。若是洛特人真的有什么阴谋的话,那这个阴谋必然就隐藏在那座宅院之中。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今天晚上再探不出什么情况,穆冬的大军就要到了。作为一个极其爱惜羽毛的人,萧十禾可是没脸去面对第一次执行任务就铩羽而归的结果。于是,他咬了咬牙,把心横了下来:“就算是硬闯,也要把那座宅院里的情况弄清楚!”
抱着这样的决心,萧十禾和沈睿他们第三次潜入了南阳关。对于城内的布置,他们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毫不费力的就摸到了那座宅院三十丈外的一个角落里。
离得近了,萧十禾隐隐的听到了绵绵不断的吟唱声,与那吟唱声一起传来的,还有刺鼻的硫磺气息。月上中天,时间已经不多了。萧十禾把手举了起来,打算下达硬闯的指示。
就在这个时候,那座庭院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个身穿白色长袍的洛特人鱼贯而出。看他们步履蹒跚的样子,似乎是耗费了很大的精力。看到这副场景,萧十禾又把手放了下来,决定再等等,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更加合适的时机。
这批白袍人前脚刚走,一批洛特士兵就押着长长的一队囚犯来到了宅院门前。萧十禾眼前一亮,一闪身混到了囚犯中间,沈睿他们也有样学样的混了进去。
宅院的大门再次打开,士兵们把囚犯们一个个的塞了进去。待到萧十禾他们进到宅院中的时候,院落里已经跪满了人。借着月色,萧十禾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一批囚犯多半都是大安帝国的子民,只有极少数是洛特人。
就在这个时候,吟唱声越发的高亢了起来,硫磺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重,萧十禾四下一看,发现院落里刻满了繁复的图纹,看上去有些像是阴阳师的阵法,又有着不小的差别。而那股空间波动,就是由这些图纹而来的。
还不等萧十禾看个清楚,随着一声怪异的尖叫,数十个身披重甲的士兵应声而出,对着院落中的囚犯,挥起了冰冷的屠刀!
就在此时,南阳关外响起了隆隆的鼓声,萧十禾知道,那是穆冬到了。他也顾不得再隐藏了,抖手甩了一把法剑出去,一剑刺穿了一个洛特士兵的胸膛,大喝一声:“杀!”
那名洛特士兵倒在地上,鲜血滴在了法阵里,金光一闪,再看时,他身上的重甲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他的血肉,乃至他的骨骼,都成为了这阵法的一部分。
庭院之中登时大乱,一场激烈的搏杀随之而起……
周山,西起扎西高原东部,东至安南区不归海海滨,长一千五百余里;北起安南区靠山城,南界朱梓国毛利海湾,宽八百余里,山高林密。这莽莽群山,又被支系众多的孔雀河分割的支离破碎,山中人迹罕至,瘴气肆虐,猛兽横行。
赤水关,就位于周山之中。这一座雄关,位于两山之间,面向朱梓国,据险而守,背靠孔雀河的一个支流,与河流上游的南阳关相距不过百里,既有水路朝发夕至,又有陆路遥相呼应,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现在,这两座雄关,一个都没能保得住。洛特帝国以区区两万兵力,短短数日之间,连下两座雄关,进可长驱直入,退可凭险而守,紧紧的扼住了穆冬的咽喉。在穆冬看来,这样的耻辱,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
所以,穆冬很生气。可他到底是一只老狐狸,在生气的同时,并没有失去理智,反而更加的谨慎。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洛特帝国就这么轻松的就打进来了?为什么,他打进来以后又停在那里了?这洛特帝国,到底是要干什么?这场仗,到底该怎么打呢?
这种种的疑惑,让久经沙场的穆冬很是不安,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对于隐患,一定要斩草除根。所以,穆冬的第一个目标不是更适合突击的南阳关,而是虚晃一枪,直扑战略位置更为重要的赤水关。——你扼住我的咽喉,我就断了你的后路,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一万赤焰铁骑在南阳关外摆开阵势,雨点儿一般的鼓声敲了一个晚上。守在城中的洛特帝国将士们守在城门上眼巴巴的看了一夜,始终不见对手发动进攻。看到这种情况,洛特帝国指挥官塔隆很是不屑的对自己的副将说:“你看!这些人真的是无聊透顶,总喜欢玩什么疲劳战,全都是一些没用的花招!”
塔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城关内传来了厮杀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是法阵那边出了乱子,当时脸色就变了,一边下令坚守城头,一边急急的跨上坐骑直奔城关中央的那座庭院而去。可是等他到了地方之后,却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发现。
这个时候,萧十禾已经赶到城外,与穆冬汇合了。
穆冬没有听到塔隆的话,但是他很生动的向塔隆展示了,什么才是耍花招的最高境界。等到第二天,旭日初升,鼓声依旧是响个不停,塔隆却彻底的傻了眼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南阳关外的那一万铁骑竟然不翼而飞了!
再一看,空荡荡的营地上,连人影子都没有一个,只有一个硕大的风车在那里转个不停。
原来,穆冬一心想着赤水关,根本不愿意跟塔隆过多的纠缠。可是,两军交战,想要大摇大摆的过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就让随行的炼器师专门做了一个风车。这个风车,通过几个简单的齿轮机关连接,配置了专门的鼓槌,风一吹,鼓槌就能狠狠的落在鼓面上。
山间的夜风,那是从来都不会缺的。就这样,这架风车呼呼啦啦的转了一个晚上,鼓声也就疾风骤雨般的响了一个晚上。而就在塔隆很是不屑,以为这不过是疲军之计的时候,穆冬早已借着夜色的掩护,到了赤水关下了!
塔隆恼羞成怒,下令追击。谁知穆冬早料到了这一手,已经暗中密令第七卫军赶了上来。塔隆麾下的军队刚刚开出城关,就与第七卫军撞上了,一阵厮杀之后,不得不退守南阳关。
这一仗下来,塔隆自然是又气又怒。可是,和第七卫军统领杨天比起来,他的怒火还真的不算什么。
自从洛特帝国占了南阳、赤水二关,杨天的心里就憋了一股子的劲儿,就连战时的粮草器械都提前准备好了,总想着有一天能亲手收复失地。所以,当他从石铮的口中得到了出兵的好消息之后,立即就下达了开拔的命令。
先锋!那可是先锋啊!先锋,当然要冲在最前面了!杨天如此想着,心中又卯了一股劲儿:我一定要赶在雷浩声那小子前面,让将军大人知道,我才是称职的先锋!
他这一卯上劲儿,行军的速度也就快了很多。所以,本来离南阳关稍远一些的第七卫军成功的把第九卫军甩在了身后。就在杨天暗自得意的时候,却收到了穆冬差人送来的密令。
在密令当中,穆冬先是赞扬了杨天的行军速度,夸他统兵有方,然后让杨天在天亮时分赶到南阳关,阻截追兵,镇守粮道。好嘛,这一下,跑得那么快,结果不仅让穆冬跑在了最前面,丢了先锋不说,还只落得一个镇守粮道的差事。杨天心里能不气吗!
杨天生起气来,单枪匹马的出了军营,跑到南阳关的下面,指着城头破口大骂。他在下面骂,城头上的人也在叽哩哇啦的说个不停。他也听不懂人家在说什么,索性就骂得更加的起劲了。
就在杨天骂得唾沫星子乱飞的时候,南阳关上有一个人朝他射出了一只弩箭。见此情形,杨天撇了撇嘴,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口中骂骂咧咧的说:“孙子!你以为你那是床弩啊!拿个烧火棍都跑出来吓唬人,真不知道你老娘怎么教的你!有种的,出来一战!”
杨天正骂得痛快,他坐下的战马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将他掀翻在地。等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翻身站起,才发现战马的腿上多了一支弩矢,鲜血泊泊而出。
杨天看着战马在地上痛苦的挣扎,意识中有那么片刻的茫然。但紧接着,他就更加的愤怒了,啪的一下狠狠的摔掉马鞭,手指着城门上那个持弩之人骂得凶了:“妈了个巴子的!你就这么点儿准星儿也好意思出门?来呀!爷爷在这儿呢!射不中我,你就不是我的孙子!”
杨天一边挑衅,一边谨慎闪避着飞来的弩矢,有时候冲向城关,有时候又飞速撤退。足足骂了有一个多时辰,他才悻悻的返回了军营。
回到军帐之中,杨天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半点的愤怒,显得格外的平静,眼睛中流露出的目光也显得分外的凝重。他低头沉思片刻,命人取了一把军弩过来,亲自到军营外去试射,然后给穆冬写了一封信:将军大人:这些兔崽子的弩太强,射程有军弩的两倍远。请小心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