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周毅渐渐的恢复了知觉。他一睁眼就看见了周世涵那张写满疲惫的脸和布满了血丝的双眼。他不忍心再看,就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枕头上。
周世涵见周毅醒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你傻不傻啊你?你以为一甩手跑了就能改变什么了吗?这是没出什么事儿,要是真出点而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跟你妈交代啊!你这不是给我们加包袱吗?”
周毅越听越难受,拉起被子蒙了头,把自己捂了一个严严实实。
周世涵一见这情形,有些火了。他一把扯下周毅盖在头上的被子说:“不想听是吧?不想听也得听!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给你看病为的是谁?你可以躲,可你躲得过去吗?这会儿你又知道丢人了,早干什么去了?你这样只知道躲避像个汉子吗?你是个孬种!连娘们儿都不如!你跑!你跑丢了我们怎么办?每天出门儿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你叫我还怎么抬得起头?一说你你还不想听!闲言碎语的还不都是我听?你混不混哪你?啊?”
周毅闭着眼睛听周世涵说着,那一字字一句句都像是一把把铁锤敲在他的心坎上,击碎了他的自以为是,让他感到无尽的惭愧和后悔。他想对自己的父亲说声“对不起”,几番努力,终于还是碍于自己强烈的自尊心没能说得出口。
周世涵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怕周毅受不了,就又说:“还好没出什么事儿。你知道我们不容易就行了。我给你煨了一锅鸡汤,你喝点儿吧?”
周毅点了点头。
周世涵于是去厨房把鸡汤给周毅端了过来,说:“趁热喝吧。”
周毅坐起来接过鸡汤,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家里。他四下看看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就问:“我妈呢?”
“你妈去你舅舅家拿钱去了。你舅舅说要拿五千块钱给你治病用。都是庄稼人,多了他们也拿不出来。”周世涵呆了一呆,又说:“我在工地上还有五千多块钱,咱家里的棉花、余下的小麦,都卖了,也能值个四五千块。钱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别再干傻事儿,安安心心的把病治好了,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周毅舀起一勺鸡汤,怎么也喝不下去,鼻子一酸,又流下泪来。他透过朦胧的泪眼看了一眼弥漫着热气的鸡汤,咬咬牙,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虽然鸡汤还有一些发烫,他还是逼着自己一口气把一碗鸡汤全喝了。
周世涵吃惊的看着周毅大口大口的喝完了一碗鸡汤,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他知道周毅很要强,也知道周毅现在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正在积极的改正错误了。他又端了一碗鸡汤过来给周毅:“喝吧!慢着点儿!多喝点儿!这才像个男子汉!”
周毅连喝了两碗鸡汤,感觉好多了,情绪也渐渐的稳定了下来。他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穿上鞋走出门去。太阳已经出来了,屋檐上、树上、地上的积雪都开始融化了。看着正在融化的积雪,周毅突然感到一阵温暖,好像阳光也一下子明媚了很多。麻雀和斑鸠在地上跳跃着觅食,鸽子在蔚蓝的天空中悠然飞过,这一切都在昭示着:今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