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桂芝端着一碗鸡蛋汤走进正屋,一看周毅睡下了,先是一愣,然后走过去叫他:“毅子,起来把汤喝了!”
周毅其实并没有睡着。听到母亲叫自己,他就装作极不情愿的样子睁开了眼睛,故意以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
“毅子,来,喝碗汤。”
“又是鸡蛋!刚才不是已经吃过了吗?怎么还有?”
“刚才那个当馒头,管饱的。现在这个是汤,喝了就暖和了。”
“被窝里挺暖和的,不冷……给晓峰喝了吧。”周毅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姜桂芝仍不甘心:“少喝点儿?”
“汤汤水水的,喝了晚上还得起来,挺麻烦的……晓峰……晓峰……”周毅连眼都没有睁开。
姜桂芝一想也是,就有端着那碗汤回到了厨房。她把汤放到灶台上,对周晓峰说:“你哥不喝,你喝吧。刚才跟你说的话一定要记住,听见了没有?”
“嗯。”周晓峰答应了一声,捧起碗不一会儿就把里面的鸡蛋捞了一个干净,又“嗞溜”一声把汤也喝了个精光。鸡蛋,城里人每天必不可少的东西,在农家却是极其精贵的,只有病人才能有机会每天吃到。
周毅听见离去的脚步声,直到那碗汤最终进入周晓峰的肚子里,他才像是完成了一个天大的愿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微笑着睡着了。那微笑在他缺少血色的脸上看起来不怎么和谐,却有一种难言的宁静感。就像是一场大雪过后,白茫茫的大地上开出了一树浅红色的小花。
周毅回到家以后的第二个下午,周家辉把消息带到了学校。当天的晚自习放学,许国富就在周家辉的指引下找到了周毅的家。出来开门的是周晓峰。他拉开门一看,是周家辉领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来了,那个自己不认识的人的手里还拎着花花绿绿的卡片、盒子,就惊奇的问道:“家辉哥,有什么事儿啊?”
周家辉还没有开口,许国富就接上了:“你是晓峰吧!我是你哥的同学,来看看你哥。”
“哦。”周晓峰点了点头,让开门口,一蹦一跳的到正屋里去报信了:“哥,你们班同学看你来了。还拿了好多东西。”
“是吗?”经过周毅看病这件事以后,周世涵对周毅的这帮同学心怀莫大感激,听周晓峰一说就连忙站起来迎了出去。
周家辉看见周世涵出来了,就对许国富说:“这是我叔。”许国富连忙上前两步说:“伯父你好!”
“好!好!你们这群孩子更好!走!进屋去!进屋!”周世涵激动的都快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搓着手,把他们往院子里让。
周毅听见声音就知道是许国富来了,忙对他母亲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下床。他母亲走过去要扶他起来时他又摇了摇手,要自己来。
他用手在身体两侧撑着,慢慢地蜷起腿,轻轻的用手上的力量转动着身子,缓缓的把腿放到了床沿上。还好是一张单人床,也不是很高,他一伸腿脚就着地了。地上放着一双拖鞋,他把脚放进拖鞋里,手扶着床前放着的椅子慢慢的站了起来,迈着还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出去迎接许国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