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龙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打开门,外面站着两人,倚在柱子边打盹的宋二茂和端着一盆清水的刘清。
“刘小姐,你这是为何?”祭龙道。
祭龙的话震醒了宋二茂,刘清正要搭话,二茂抢先道:“少爷,我本来想端过来的,可是刘小姐非要自己端来。”
刘清见宋二茂说话,也就微闭小口,低头不在言语。
“二茂,你先下去休息吧,让宋叔过来,我有事安排。”祭龙看了刘清一眼,而后对着二茂道。
“是,少爷、”二茂道。
......
“刘小姐,府中可还住的习惯?”祭龙洗漱完,对站在旁边显得有些紧张的刘清道。
“公子,”刘清跪在地上,道:“多谢公子收留,今日才有个安身之处,公子大恩,不知如何报答。”
“刘小姐请起,”祭龙上前托起刘清,道:“若无事的话,你就现在府中住着,只是最近府中可能事多,还要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刘小姐见谅。”
“不不不......”刘清连连摆手,正要说话,被祭龙打断道:“刘小姐住在我府,就是客人,以后就不要在像今天这个样子了。”
“公子,我......”刘清欲言又止,没有说下去。
“刘小姐,我救你不过是顺手之事,就是任何人都会这样做的,你不用太过在意。”祭龙知道她想说什么,便道。
刘清委屈的看着祭龙,十指早已缠在一块,不知该说什么。
“少爷,”这时宋迎寿来了,打破了屋中的尴尬,他道:“少爷想吃些什么,我让下人去做。”
“清淡点的吧.”祭龙转身看向身边的刘清道:“刘小姐,等会一块吃吧。”
刘清点了点头,转身去端盆换水,祭龙正要说不让她去,但看其单薄的背影,一语压在嘴里,没有说出。
待刘清走后,宋迎寿走到祭龙面前,道:“少爷,去接夫人和小姐的人我已安排好,一会就过去。”
祭龙点了点头,道:“注意,一定要跟平常一样,什么事必须回到家再说。”
宋迎寿点头。
“另外,我昨晚写了一封信,”祭龙站起向里屋走去,不会儿手持一封信走出,递给宋迎寿,道:“立刻派亲信之人送给熊守柯。”
“是,我这就去办。”宋迎寿接过信,道。
......
走出房外,祭龙看着满园略显枯凉的院景和明媚的阳光,喃喃道:“望天佑我母亲,安我宋家。”
由于最近心神不稳,祭龙感觉经脉内竟有微微堵障之碍,内力流动稍显不顺。
站在院中,祭龙不由想起,当年义父教授自己武功时的样子,身子不由自主的模仿起当年义父教习自己时挥出的身法。
当时宋春泰为传授祭龙此身法,自然动作极慢,但祭龙却感觉此身法的要点就在于:厚,轻,快。
所谓厚,内力厚矣,身法再好,没有内力支撑,终是孩子打架之招吧了。
所谓轻,此身法虽需磅礴内力,但却必须让身子变得轻巧灵动如燕,颇有点水无波之意。
所谓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是为至理,但祭龙感觉,此套身法中的所谓快,不是攻,而是变势。攻守转换只在瞬间,快到极致甚至可以空中踏步,任意转换方向。
这样的轻功身法若流传于世,绝对引起一次腥风血雨,江湖骇浪。
当年,宋春泰第一次在祭龙身边,传授其法时,祭龙记得很清楚,当时宋春泰竟然在空中不借外力的情景下踏步五次,让其惊骇莫名。后听其义父说,此身法练到顶层,最高可在空中踏步九次,让祭龙为之神往。
到现在,祭龙也不过只能踏出一步,而且每一次施展空步内力就像着了磁石般,瞬间失去三分之一。
这要踏出九步,得需要何其深厚的内力?祭龙实难想象。
他沉下心思,脑海空灵,四肢极有规律的移动,双臂缓慢飞舞,初如无波之湖水,静谧异常,随着双掌渐巡渐快,双腿缓步,轻风微起,其势直变得若如江水游戏,直至汇成偌大洪流,奔涌向海。
刘清端着早饭看着院中练武的祭龙,若有所思。
祭龙也已察觉刘清,但其并没有停止,反而身影不断加快,内力在经脉内变成撒开缰绳的野马,阵阵嘶鸣,冲破一切障碍,向前奔跑。
在刘清的眼里,祭龙的身影早已变得模糊不堪,残影在院中的各个角落闪现,而后消失,刘清根本捕捉不到那个才是祭龙的真身。
而祭龙现在,气势出奇的怪异,时而如飞燕掠水,时而如滔天海浪,时而如巍峨之昆,时而如落叶飘零,势变的极其迅速。
直至最后,在刘清满是震惊的神情下,院中残影归于一身,其真身踏地而起,似凡仙登大宝般,飘飘然与三丈高外,而后身影一顿,在刘清不可思议的注目下,祭龙虚步轻踏,状如脚下如实地般,其身影竟变向飞起,犹如仙人,轻履漫步于空中。不过片刻,祭龙身影再变,第二步已踏出。
刘清心跳极其剧烈,心脏马上要跳出般。
她目不转睛的屏气看着天空中的那个潇洒灵动的身影,喃喃道:“玄影鬼步......”
祭龙没有听到刘清的喃喃私语,他脑海早已变得空明无际,内力在经脉内疯狂的运转,丹田这刻也如火山般,不停的吞吐着内力。
脚下若有实物般,祭龙飘逸的身姿再次飞起,已转向向屋顶飞去。
忽忽然,祭龙已站在屋顶,轻风微拂,墨黑长发轻飘身后,眼神微眯,额头已满是细珠。
双掌横放胸前,急促喘息中,双掌不断变化,直至呼吸趋于平缓,内力回缩于丹田处,祭龙睁开眼,面色无波,但内心早已变得欢喜异常,没有想到,今日武功大进,又深了一层。
脚尖轻踏,根本没刻意运转内力,身影已飘落到地,犹若谪仙。
......
早餐很简单,两小盘青菜,两盘点心,一小盆粥。
两人分开而坐,刘清给祭龙盛饭,祭龙接过,放在桌子上,看着给自己盛粥的刘清,顿了会,道:“刘小姐......”
“公子,以后千万别在这样叫我了,我现在连平民百姓都不如,多亏公子搭救,才有个安身之处。”刘清放下碗,道:“若公子不嫌弃,以后请叫我小清,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些。”
“刘.....小清,以后有什么打算?”祭龙道。
刘清闻言,面露苦容,本来俏丽的面孔加上愁怨之色,不由的让人又怜又悯,让祭龙看的我见犹怜。
“还能有什么打算,父亲被抓前,曾交代与我,说是可以去我一世叔家避难,可安后生,谁知我到了那,连世叔的面都没见到,世母倒是见到,给我百余量银子,边让人请了出去,至于后来的几个远方亲戚,要么闭门不见,要么说不在家......”话音未落,刘清眼里已泪珠在打圈。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祭龙叹了口气,道:“小清,不瞒你说,我宋家也已到了危机官头,这次我宋家是否能平安度过,实属未知,若是你有好的去处,尽管给我说,我会让人安排。”
“公子。”刘清看着祭龙,手指在衣角边不断的扭缠,神情先是迷茫,不过片刻,她已站起身,跪在祭龙面前,道:“若公子不嫌弃,小清愿今生跟随公子身后,服侍公子,报答公子的恩情。”
祭龙连忙站起,扶起刘清道:“小清,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快坐下。”
祭龙顿了下,继续道:“我已想好,今日待我母亲和晓雨回来,实情禀告,然后给义父摆灵祭拜,告佑父亲在天之灵,百日后,我宋家会举家迁出帝都,到时小清你若觉得不想走,就留在我母亲身边吧。”
刘清大喜,脸色愁容尽去,笑颜锦开,倒是让祭龙为之一愣,茫然失神的看着刘清,让刘清俏脸红晕如霞。
“咳咳......吃饭,吃饭。”祭龙也有点脸红,连忙低下头,扒起碗来。
刘清想笑,但又恐祭龙恼羞,只好坐下,安安静静的吃完这顿很是难得的安详的早餐。
......
“宋叔,去荣王府的人可走了。”祭龙走到正厅外,看着在院中忙碌的宋迎寿道。
“是的,少爷,是陈罗佬和于横,他们并不知道侯爷的事,只给他们说少爷回来了。”宋迎寿道。
如今平西侯里的下人要么是宋春泰的亲信下属,要么是早年冯秀云嫁过来时带过来的,男的不过十五个,女的则更少,一个是冯秀云的侍女,两个分别是祭龙和宋晓雨的奶妈,还现在年岁也已过四十,加上宋迎寿和陈辉的妻子四人负责整个府的吃食,最后一个宋晓雨的侍女麦小麦,是宋晓雨早年外出玩时,收留的。而早年小时候陪祭龙长大的正是宋二茂,后来祭龙遇到段承阳,宋二茂也就老老实实的蹲在后院里给祭龙和段承阳开后门的份了。
院不小,却显得有些清冷。
祭龙从其屋走过来,也不过只看到宋迎寿正在打扫着地板。
偌大的一个公侯府,人少到此种地步,在帝都也是少有。
当然,还有更少的,一老头,一老奴,一少年,只是,那位虽然挂着公侯爵位,但实际上,帝都所有识得其身份的人都要见之即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