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天骇了一跳,偏头一看,却发现一个白衣书生服的女子站在那儿,冷着双眼,嘴角微微扬起,似有些讥诮的意味。而站在女子身边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两人背后还跟着一个颇有男子气概的青年书生,张玄一看便知,这家伙是刚才在食堂遇上的高材生颜先生。
张自天当然认识这是谁,江半月是一个有魅力的女子,有魅力到即便是女人和她在一起也会心生好感,张自天虽是进士出身,亦已结婚生子,但是面对江半月这般仙颜,他也会不争气的心跳加速:“江院长,我也没其他意思,只是希望小玄可以回去住。”
“原来如此,不过你能不知道,小玄已经被聘为本院的蒙学先生了,书院也为他安排了住处,如若去张仓曹你府上住,反而有所不便。”江半月说的很清楚,有礼有节,不过脸上却不带一丝笑容,她的冷漠让张自天很是不适应。
由于曾经是年幼的张玄的监护人,而且自己的儿子张辉也在半月书院学习,张自天有时候公务完成的快也会亲自备着马车来书院接人,再者张自天毕竟也是一州实权官吏,他和江半月也算是点头之交。
江半月爱笑,虽然张玄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一幅怎样的清冷性子,但他也不能否认,自己敬爱的江老师很爱笑,笑容和不着调的语言是她的伪装,有时候也是武器。
江半月爱笑,所以宁州城的不论是书生士子还是达官贵人,一般都比较喜欢这个容颜冠绝天下的书院院长,最起码,江半月要比那整天一幅死人脸的洛青羽要受欢迎的多。
江半月爱笑,所以那些自认为自己有才华,或者容貌还过的去的家伙就很容易浮想联翩,比如,江院长很欣赏我,江院长很喜欢我这款帅气逼人的脸,又比如,像张自天这样的,他就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结婚太早了?
张自天自问自己自幼天资聪颖,他博闻强识,傲视自己的那群小伙伴,而且他对诗书辞赋之道更是颇有造诣,虽未有连中三元这等壮举,但每次会考都是一次通过,年纪轻轻就成了让人钦羡的进士及第,现在虽在地方上历练多年,但他相信,凭自己的才学,他有一天一定会返回京城,直入中枢。
所以,对张自天来说,江半月绝对对自己有好感,要不然为什么每次她见到自己都会灿然一笑,有机会时和她闲聊几句,她也随性洒脱,完全将自己当朋友一般,张自天心中一直有些骄傲,因为他一直觉得,江半月和他是朋友。
现在,见江半月冷着脸,一幅和自己公事公办的模样,张自天心里很难受,他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虽然他已经结婚了,但他依然希望和这位清若白莲的女子相知或者能相爱,谁他么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张自天很委屈,他心里很堵,有些酸楚,他难受了,张玄就遭殃了,张自天不会去恨江半月,他只能恼恨自己那无事生非的弟弟,他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一偏头,双眼露着凶光,死死的瞪着张玄,就像要把自己这亲弟弟吃下去似的。
好在张玄已经为那秦源施针完毕,要不然他真的可能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便宜哥哥吓得把针扔秦源嘴里去。
张自天觉得张玄无事生非,可恶至极,但张玄却觉得自己真特么冤,自己这便宜哥哥先是抛弃自己的弟弟在线,现在却因为自己说了一句不认识他却大发雷霆,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这面向看来还是个君子的哥哥已经经历了怎样的心里路程。自己哪里说错了,自己是不认识他嘛,还瞪自己,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张玄很想问一句你瞪我干嘛?可是他还是忍住了,一来他还不了解这个封建社会的习俗,如果对自己的哥哥太过不客气被人唾弃就不值得了,所以他很随意的朝着自己的便宜哥哥耸了耸肩。
其实张玄应该检讨自己,检讨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后这么遭人厌,太守是自己的敌人,王子安肯定是不会喜欢自己,颜长玉更不用讲,完全就是看不起他,赵南楼这翩翩美公子肯定是不会喜欢自己的,仙子就连自己的哥哥也对自己怒目而视。其实这是有原因的,张玄朝着自己那哥哥来了一个美国式的耸肩,就这个耸肩的动作,外加他那咧歪了的嘴唇,简直就是一派最传神的嘲讽!
张自天涨红了脸,虽然他不明白张玄那耸肩的动作的一意思,可是张玄那散发出的**裸的鄙视,简直就像一块大石头堵进了他的心里,他很憋屈,也很愤怒,他很想揍自己那向来听话现在却贱的出奇的弟弟。
“呵呵,张玄,这是什么意思啊?”环儿还小,自然不会察言观色,这诡异的气氛她完全感受不到,她学着张玄那般一耸肩,一瘪嘴,整个一个小人精,太传神了!
在场的很多人都被这小丫头逗乐了,包括她的师傅,江半月女士也用那芊芊素手掩住嘴巴笑了起来。
院君老头儿也是止不住发笑,他指着可爱的环儿笑道:“这小丫头学得很快嘛。”
众人都在发笑,有当面笑得,也有背过身子偷笑的,然而,这些人里并不包括张自天,张自天此时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读书人是需要脸面的,可张自天感觉自己此时已经脸面全无,他被众人嘲笑了!虽然事实上众人只是觉得环儿扮演的很可爱而已。
张自天久经宦海,自然脸皮深厚,原本这种小事他能好不在乎,可是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当着自己在内心最深处有些钦慕的江半月的面被嘲笑,他还是感觉此时自己的肺快要被气炸了,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对自己的弟弟产生了恨意。
“小玄,好得很!”张自天捏了捏拳,一甩袖子,丢出一句狠话,扬长而去。
张玄很无辜的看了看在场的诸位,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送走了自己那倒霉哥哥,张玄丢下手中的银针,伸了伸懒腰,朝秦太守笑道:“秦大人,毒我就要治好了,可是我想问,我们之间的事,能否一笔勾销?”
张玄倒不是以此来胁迫对方,他只是想息事宁人,自己还要在宁州待上很长一段时间,秦朗毕竟是一州最高长官,位高权重,更兼武力高超,现在若能暂且摆下这段恩怨是最好不过了,他现在也不愿替江师惹上更多的麻烦。
今天是一个机会,全州最有身份,权势最重的这么一拨人都在这儿,张玄干脆将事情挑明了,让秦朗给自己一个答复,若答应了做不到,丢脸的是他秦大人自己。
“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吗?”太无耻了!听完这句话,张玄心里冒出四个字,这秦朗太无耻了,昨天还带着兵丁围攻书院,势必拿下自己,现在就学会反问自己,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吗?
不过张玄乐于听到这种回答,他笑了笑:“没事,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