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很长,张玄并没有在茶楼久坐,若要出城,还需在出城人流大,车马多时出去,毕竟自己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一个太守公子,一个颜家长子,哪一个想弄死自己都和捏蚂蚁一般。
揣好文书日记,整理好衣袍,没有和茶馆内任何人打招呼,张玄踱步走出了茶馆。
晌午时分,太阳的光线在这冬日里显得温暖二柔和,身穿黑色长袍的张玄左右看了看冷清的街道,在路边找一卖字的书生问了问去车马行的路,抬脚便走。
府城颇大,赶路去长安,自己最好还是寻一辆马车来得方便,反正自己在那一夜的搜刮里搜来不少银钱。
车马行离茶馆并不远,穿过热闹的市集时买了一顶斗笠和一把匕首,张玄就来到了鲁氏车马行。
车马行是租售车马之地,车夫马夫都在车马行均内有登记,若有客人要租车,只需在车马行交足定金,待车夫将人送到目的地时付掉剩下的车钱。
车马行的服务种类多而全面,路途中的饮食、娱乐车马行都有提供,甚至还有陪聊**服务,繁杂的花样真是让张玄目瞪口呆。
只选择了饮食服务和行车需求,店员填好单据,给张玄签名。张玄手执毛笔信手写下张玄二字,发现自己的字写得真不错,可能自己身体前任的潜意识还影响着自己。
“你就是张玄?”高柜台内的店员看了看张玄的签名,瞪大了眼睛。
“不错,我就是。”张玄感到有些不妙。
“张户仓曹的弟弟?”
“是。”张玄面色冷了下来,他已经大概知道这家伙下面要说什么了。
“那我们车行不接您的生意了。”
“原来车马行还可以拒绝生意的,原来行商之信义对你家来说毫无用处?”张玄有些恼怒。
“哎,你可别乱说,坏了我家名声,小心我到官衙告你。”店员一脸嘲笑,“我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你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你去别家问问看,你看有人敢接你的单子不?切,死到临头还嘴狠!”
“你这杀才!我曹你爷爷!”张玄尚未发怒,却听到身后一声公鸭嗓子的怒吼,“就凭你这奴才也敢骂我小叔!”
身后怒吼的是一半大少年,身形健硕,似是一小牛犊子,许是营养富足,少年生的一个胖胖的圆脸。
少年此时满脸怒意,脸涨的通红,他表情扭曲,健步上前对着方才兀自嚣张的店员小腿就是一脚:“你们鲁家生意不想做了?”
此情此景看的自己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小叔?叔叔那就是自己的侄子,那他是自己哥哥的儿子啊。
“张玄,方才在集市见到你,看你黑衣长袍,还不敢确认,不想真的是你!”少年看到张玄满脸喜色,大手一拍张玄肩膀,尔后又狠踹了一脚在地上**的店员,“给我把鲁四方叫出来,我倒要看看这鲁家是不是不想在宁州行商了!”
“这位公子,你认识我?抱歉,我脑袋受了伤,醒来后很多事情记不得了。”虽然大概知道这少年是何人,但为了方便,张玄还是托出那套失忆的说辞。
“什么?张玄你脑子被打坏了?”少年听完,一顿脚,脸上焦急。
“是。”张玄面色平静地答道。
“你这就没意思了。”见张玄回答的平静,少年似有所误会,“我知道你在怨父亲和母亲,只是你捅伤了秦源那狗东西,父亲护不住你,只能让你去长安,你和我还玩这一套就没劲了。”
“真没骗你,我被刘焕伤到了脑子,醒来后很多事情不急的了,若不是方才碰到江先生,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了。”
“真的?”
“真的!”
就在这档口,一个身着蓝色蜀锦衣袍的青年人从内院走出,他职业地一笑:“原来是张少公子,不知找鲁某何事?”
“鲁四方,别给我装模做样的,你的人,拒接我小叔的单子,还出言侮辱,你看怎么办吧。”
“少公子,这是秦公子的吩咐,我只是一商户,您须知道,我得罪不起的,还请见谅。”
“你得罪不起秦源,便偏偏得罪的起我张寿!”
“少公子,若是玄公子还是你张家人,我怎么的也不敢得罪,只是听说,张户仓曹已经将他赶出家门了。”
“谁说我父赶他出家门的?”
“在下亲眼所见,在张府门前,玄公子被贼人所伤也不见张府内有何动静,所以外人均以为,玄公子被赶出家门了。”
“你!”少年张辉毕竟城府不深,他脸通红,瞥眼看了一眼张玄,说不出话。
见到此情此景,张玄也知道了一些情况:张玄的哥哥是让张玄逃出宁州去长安,然而既没配人手也没送马车,自己在张府门外被人殴打也不见张府府内有何动静。
看来自己这在宦海中沉浮的哥哥对自己凉薄的紧呢。张玄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张辉面带羞惭,他指了指鲁四方:“好得很,鲁四方,你便偏拣少爷我不爱听的吧,你去向你的秦大公子邀功吧!”
张辉不再说话,拉着张玄便要出门。此时鲁四方心内一跳,知道要糟,自己方才的言语惹怒了这小霸王了,虽说自己是为秦公子办事,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啊,如果以后户仓曹真的要对付自家车马行,家破人亡说不上,但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鲁四方满心悔恨,他一个箭步上前拖住张辉,双腿跪地:“少公子息怒,少公子息怒,四方该死,请少公子责罚,少公子说什么是什么。”
张玄终于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官威了,他看的是嗔目结舌,不过若细细想来,也可理解,秦太守相当于前世的一市市长,自己的哥哥算得上分管商务的副市长,一个小小的出租公司真的是谁也得罪不起!
“那好,打断那冲撞我叔奴才的狗腿!你要给我小叔下跪道歉!就在这里!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张辉这纨绔公子的做派很足。
“好!”鲁四方一咬牙,“鲁武,鲁万,打断小四的腿!”
“是,东家!”一个虎背熊腰的伙计一下将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店员扑倒在地,大手将店员小四手臂扭到背后压好,此时另外一个人就已经从柜台后拿出一根小腿粗细的木棍。
“东家饶命啊,东家饶命啊。”店员小四被压在地上,胳膊被扭,他疼的脸上满是扭曲,“张少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哼!”张辉这“分管商业副市长儿子”果然脾气很大,纨绔的很,一点情面也不讲。
张辉不讲情面,张玄却不能不识大体。鲁家在宁州能有这么大规模的车马行,其财力必然不弱,宦海沉浮,并不是一帆风顺,张玄的哥哥现在还掌着一方税赋,这些富户当然不看在眼里,但是一旦将其得罪狠了,若有机会这些富户就会疯狂反扑。
对于张玄这样的穿越人士来说,面子便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虽然哥哥无情,但他也是出于自己的仕途考虑,自己这个穿越者并没有恨他的理由和资格,相反,一个有着官位的哥哥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生存很有帮助,帮他少树立一个敌人,就是帮自己少树立一份麻烦。
“张……辉,算了吧,这店员也所说,我并未生气,鲁掌柜也是不知者不醉。”
“那好吧,鲁四方,今天我小叔不计较,我便也不计较,剩下的你看着办吧。”张寿虽然纨绔,却并不愚蠢,虽然年纪尚幼,但他也知道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的道理,赶忙顺着张玄送好的台阶往下赶。
说完,张辉拉着张玄的手往外赶:“小叔,走,我们出去说话。”
“放心,少公子,在下一定让您满意。”鲁四方,面上带着笑容,目送张辉和张玄远去,待他们走远,鲁四方面上却冷了下来,他怒气勃发,一脚踹在店员小四的肚子上:“我让你们回掉那张玄的单子,有让你们多嘴吗?那张玄再不济也曾经是户仓曹的弟弟,是你们可以揉捏的?”
“若非看你为我鲁家做事兢兢业业的份上,就是张辉不说,我也要打断你的狗腿!”鲁四方虎着脸喘着粗气,他一掌排在柜台朱漆的台面上,“这一个月的工钱你别拿了。”
“是,东家。”小四虽然满腹委屈,却也不敢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