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出来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明日还要不要去书院上课了?”张夫人此刻正生气,见自己那已经被婢女安慰睡下的宝贝儿子跑了出来,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我听父亲说他见到小叔了,过来问问。”
“你不是说,小玄说他从来没有怪过咱们家吗?”张夫人一脸幽怨,嘴巴都快撅上天了。
“他是这么说的啊!”
“那他今天怎么甩脸色给你父亲看,还说不认识你父亲,狠狠的落了你父亲的面子。”
“啊?不可能吧?”张辉瞪大眼睛,“在场的就小叔和父亲二人吗?”
“不是,还有秦家人和颜家人。”张自天沉默了半天,终于答了一句话。
“那难怪了,小叔是不想让父亲夹在中间难做,故意和您划清界限的吧?”
“他现在已经救了秦源的命,仇怨已经解开了,我还有什么难做的?”
“什么?他救了秦源的命?”张辉愣了半晌,凭张玄和秦源那不死不休的关系,他居然会救秦源?
“被威胁了,小叔绝对是被威胁了!”
“我看是,小玄和秦太守的关系很不和睦,言语之间多有冲撞,他应该是被太守拿住了什么把柄,或者秦太守用性命安全威胁了他。”
“父亲,那咱们要帮小叔吗?”
“帮什么帮?小玄都不认你爹。”张夫人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现在想来,小玄装作不认识我,可能是因为不想让我为难,算了,我们就不要辜负他们一片好意了。”
“你们……”张辉被两人弄得满心怒火,一顿脚,他就跑回了卧室。
颜府是长白街上的一幢老宅,本来面积没有这么大,但颜家靠着自身的权势和财力逐渐将周边的宅子一一购下,打通后形成了如今规模宏大的建筑群。
宁州颜氏虽是琅琊颜氏的分支,但在宁州,颜氏族人众多,宦途之上虽没有什么重量级的官员,但家主颜松也算的一方大员,掌握着宁州城的守卫之权。
宁州颜氏的族内生意也做的很大,虽然比不上皇商王家,晋商韩家等大鳄,但就宁州城而言,颜氏也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宁州地震的庞然大物。
颜氏府邸,颜徽玉闺房之内,她端坐在梳妆台前,狐裘凌乱的扔在床上,她已经换上一身华贵的锦袍,身段显得婀娜多姿,若是被男子见着,必然艳羡的不知所措。
颜徽玉头上的金钗玉饰已经放在了梳妆台上,头发已经披散开来,用一根红色的丝绳随意的扎着。
颜徽玉身后,站着的是她那高大英俊的亲哥哥,颜长玉。
“哥,你说今日,父亲这是怎么了?”
“呵呵,你是说他要把你嫁给那小子的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
“我说,你什么时候和那小子有婚约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爷爷和张玄的爷爷定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走动不多,也就没人去提,后来张玄的哥哥过来做官,我们两家又有了来往,这些你都是知道的,爷爷不知道发什么疯,又把这事提了出来。”
“按理说,不应该啊,要是他哥,还不错,进士出身,身居要职,品行稳重,可是张玄那小子,除了模样还过得去,就一无是处了,爷爷到底看上了他哪点?”颜长玉撩着长袍坐在梳妆台上,对着自己的妹妹满脸的调笑。
“这事父亲母亲都不同意,可这事儿不知怎么被张玄那家伙知道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被他烦了好多年。”
“可是,妹妹,爷爷作这个决定绝对不会无的放矢。”颜长玉咂了咂嘴,“就现在看,院君看重他,半月也看重他,现在连父亲也要把你嫁给他,莫不是这小子真有什么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颜徽玉白了自己哥哥一眼,她看了看镜中美艳的自己,浅浅一笑,“一个书呆子而已,既迂腐又无聊。”
“这可不见得,他今日施术救人的样子你是看到了的,书呆子?不见得,能被爷爷看中的人,必有过人之处。”
“哥?你说,父亲不会真的要把我嫁给张玄吧?”颜徽玉心中有些烦躁,玉手一下子拍在梳妆台上,“不行,我可不想嫁给一个像他那样的人。”
“这事,你得自己去问问父亲,父亲做事,事事皆有深意,也许只是口头说说,演戏给别人看,也许就是看重了张玄什么,那他就一定会把你嫁给张玄。”
“哥,你去帮我到父亲那儿探探口风,他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这事我可做不来,这种事,还是你亲自去问比较好。”
“你去不去?”
“不去。”
“行,我自己去,以后江院长的事你自己安插人帮你探消息吧,看看这半月书院的防卫到底森不森严。”颜徽玉很不高兴,嘴巴一撅,手中把玩着那支金钗,小腿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的。
“好好好,你哥我怕了你了,我去帮你问问,帮你哥的终身大事做点贡献还要谈条件。”颜长玉一把从梳妆台上跳了下来,他整理下有些凌乱的袍子,便推门走了出去。
“谢谢哥!”
……
南风别院内,赵公子赵南楼正在焚香抚琴,赵南楼穿着宽松的衣袍,胸口敞开,露出大片白净雪肌,案前香茗袅袅生烟,案旁一位身着白纱裙的美女,正在为赵南楼和琴。
美女尖下巴,大眼睛,白皙的面庞略施粉黛,若是南风别院的贵宾在此,一定能认出,这位就是南风别院的头牌乐师,刘虹。
刘虹琴技高超,曾今在长安一年一度的焦尾琴会上连续三年夺魁,每年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公子权宦络绎不绝,可是,即便是身份不俗的官员和世家子弟来此点名要听刘虹的曲子,可他们也未必都能如愿以偿,因为,这里是南风别院,南风别院的主人,是公子赵南楼。
曾经有长安近郊的豪族子弟五人结伴来宁州听曲,这五人皆是纨绔子弟,听得刘虹诺大艳名,皆欲一亲芳泽。
来到南风别院,靠着宁州亲友的关系,得以进入别院喝茶享乐,玩到高兴之处,五人点了几杯宁州特产的玉泉春,多饮了几杯,结果五人纨绔本性流露了出来,出语**了心情不错,难得当众献艺的顶级琴师刘虹。
刘虹虽是琴师,却非娼妓优伶之流,弹琴不蒙面,谈吐不娇柔,在宁州官面上颇有名声。这五个小子不知天高敌后,惹怒了刘虹,刘虹撇下瑶琴,不欢而去,惹得众人惋惜不已。
事后,五人狼狈逃出别院,欲赶回长安,却不料,在归途中为山贼所劫,五人尽皆丧命,最后,这起案子也成了无头悬案,不了了之。
宁州到长安的路途虽不算近,却修得宽敞平整,即便有几处狭隘之处容易滋生匪患,但在宁州和长安的协力清剿之下,这一地域几乎没有匪患,那五人丧命,其实知情知都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土匪劫人,匪徒爱财,哪有不要钱就直接撕票的?
“虹儿,琴技更加纯属了啊?”赵南楼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不安宁,心事重重的,可仔细探究自己又无事可以担心,“你觉得我今日琴声如何?”
“主人今日有心事。”
“知我者,虹儿。”赵南楼拨了拨琴弦,“那你说,我有什么心事?”
“能烦扰主人止水之心的,只有三件事。”刘虹眨巴这有着粗长睫毛的眼镜,“家事国事、琴艺、江半月。”
“哈哈哈哈……说的好!”赵南楼拢了拢衣服,斜倚在低矮的桌案上,“那你说,我为何心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