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房间内,不知何时楚离已经醒了过来,屋外暖暖的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户映在脸上,使他恍惚的有些睁不开眼。
微微伸了个懒腰,活动下筋骨,紧接着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鲤鱼打挺,身下的床榻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下一刻,楚离已经稳稳的站了起来。
十四岁的楚离身材发育的极为高挑,除了脸上的五官还略显稚嫩之外,其他方面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了。
屋内那根昨晚睡前点起的龙涎香如今燃的只剩一截根部,算起来这一觉睡得怎么也有四五个时辰了,楚离只觉浑身舒爽,好久没这么睡个安稳觉了,龙涎香安神的功效确实不凡,也难怪爷爷会将它视若珍宝,整个家族府库都没多少。
的确,龙涎香产量极少,大都是从海里的一些巨大凶兽身上提取的,特别是在一种名为鲸的海兽身上居多,不过这种海兽极难捕获,再加上楚地离东海足有数千里之遥,所以这种东西极为稀罕的紧,大多都被直接上供到楚王室,能散落在外面的少之又少。
楚家库藏的那块龙涎香足有磨盘大,市面上一块巴掌大的龙涎香原料已经被炒到了千金的高价,楚家能有这么大一块,还是因为楚家扎根洛川城,控制着城内不少贸易渠道,特别是部分洛川河的水运。
洛川河的水运向来由城主府和三大家族共同把持,因为城主府代表着楚王,所以能分到足足七成的利益,而三大家族则平分剩下的三成,可别小看最后能剩到楚家头上的这小小的一成利益,要知道洛川河绵延万里,纵横穿插数十国,加上洛川河两岸宽达百丈,临近洛川城的这段河水水势又十分舒缓,极适合船只通行,每日往来的货船数不胜数,其上装载的奇珍异宝更是不胜枚举。
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楚家获悉停靠在楚家码头上的一艘商船有这样一块宝贝,楚中恒也是二话不说立即带人就把船拦了下来,还叫嚣着不把货留下人就不能走,就这样愣是把人家扣留了三天三夜,最后人家也实在没法子了,只得把这么大一块龙涎香以一万金币的“低价”含泪卖给了楚家。
楚中恒早年蛮横耍赖的习性哪怕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一家之主了也没丝毫变化,但要是让当初那船上的货家知道,这么一个死缠烂打的无赖冒着得罪他们背后势力的风险只是为了让他神经极为脆弱敏感的小孙子能睡个安稳觉时不知又是什么样的感想。
想起那位慈祥的老人,楚离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抹会心的微笑,大到自己的出行护卫,小到最基本的饮食起居,都包含了那位老人无数的心血,玉犀角杯,紫檀木床,金缕玉丝屏风,各种珍贵的物件在自己这个不大的房间内随处可见,随便搬一件出去都能卖个几千金的高价,这不仅仅因为他是楚家的公子,楚家再阔绰也不可能随便为一个孩子就如此花费,更何况,平时楚离在家族内得到的资源普遍比他的几个堂哥堂弟要多出一倍不止,用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整个楚府中却没有一个人有异议,这不仅仅是一种长辈对孩子的溺爱,或许可以说是楚中恒,那位在楚离眼中慈祥和蔼,在外人眼中却蛮横不讲理的老人对他的愧疚与自责
想起自己的几个堂兄弟每日在父母陪伴下嬉笑的场景,楚离总是会一个人黯然神伤好久,只是这种哀伤,在家族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被抚平,因此,楚离除了相较于同龄人更显著的独立性以外,其它和普通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楚离也明白,当年的事完全怪不得爷爷,他已经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放下了思绪,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稍微打理洗漱一番,楚离尽量让自己的外貌看起来更精神一些,在人前,他总是会很坚强,至少要表现的坚强。
“吱呀”
楚离轻轻推开了门,懒散的阳光照在身上,使他的心情都变得开朗许多。
楚离住的地方是在楚家后院一栋单独的院落,面积不小,就是有些冷清,平时连个使唤的丫鬟都没有,这并不是家族不给他分配下人,相反,楚中恒不止一次为楚离物色伶俐聪慧的下人,但都被楚离拒绝了。
楚离性子中还是偏安静的那一方面居多,人多的话他会感觉有些不自然,被人伺候的那种感觉楚离最反感,自己有手有脚,并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花花公子,自然也就不需要被人当主子一样供着,特别是丫鬟替他更衣的时候,楚离不仅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自傲感,反而觉得自己像是市场上出售的螃蟹,被人变着花样的编织着捆绑的绳。这个比喻虽然有些荒谬,但楚离还是觉得很贴切。
这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使他独立的比较早,虽然他只有十四岁,但个人的事情还是能处理好的,自己能办到的事楚离绝对不会去奢求别人来完成,而自己目前还做不到的事,楚离就会不断通过强大自身来完成。
来到院子中站定,楚离要进行他每日的必修课:操练一套炼体的功法。
说是功法,其实就是来回重复几个有些怪异的姿势,只是这几个奇异的姿势,可以使全身的肌肉都协调的运动起来,这能让楚离这种处于炼体境还无法感悟天地元气的武者对身体的掌控度熟练起来。
炼体境分为一到九重,分别为一重炼力,二重炼肉,三重炼脏,四重易筋,五重凝脉,六重炼骨,七重炼髓,八重炼血,九重凝气。
前八重都是要不断锤炼自身,挖掘身体潜能实力才会有所增长,等到将人体开发到极致,达到经脉如龙,气血似海的程度之后,人体就可以自主吸纳天地元气,这便是九重凝气境。
人力有穷时,但天地的力量却无穷无尽,炼体前八重每重之间的差距都不大,武者对决也常有以弱胜强的例子,但到了九重,便是一个质的飞越,毫不夸张的说,一个炼体九重的武者同时面对三名八重的武者照样能应付自如,甚至还能战而胜之,这其中的差距,不是之前任何一个境界能比的。
楚离如今的修为是炼体四重,十四岁的炼体四重,在洛川城中算是极为不凡了,因为光是炼体的门槛炼力境,就需要单手有百斤之力,这对于成年的普通人都是极为苛刻的挑战,更别说是身体发育还不完全的孩子。
楚离小小年纪有这样的修为,虽然其中家族提供的灵药占了不少功劳,但这也和楚离的勤奋也密不可分。
每日清晨晨练一个时辰,晚上又要冥想打坐半夜,修炼实在是一件很枯燥乏味的事情,这对于心性还不够成熟的孩子来说,其中的吸引力并不会比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更有趣,甚至有时还不如一串冰糖葫芦更令人欢喜,毕竟成为一方强者,甚至是飞天遁地的大能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太遥远,太飘渺虚幻了,那是多少人穷其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对于普通人而言,强者或许只是他们单纯的臆想罢了。
但对楚离来说,变强,不断变强则是他的信仰,打他很小开始,他就发誓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身边每一个人。
不大的院落,充斥着楚离来回跳动的身影,步伐很灵动,就是姿势很怪异,有的时候极为舒展,有的时候却又缩成了一个球,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滑稽。
但其中所要忍耐的痛苦也只有修炼的人才清楚,身为楚家嫡系,楚离知道,自己现在修行的功法有多重要,这是楚家最重要的家传功法《混沌化神决》,讲究的便是至阳之刚,对修炼者身体素质要求极高。据说是一部地级的功法,但更具体的情况楚离就不清楚了,因为楚离现在修行的只是功法的锻体篇,对之后的筑基篇甚至是聚灵篇楚离一无所知,因为如今在家族中只有有限的几个达到筑基境的长辈才有资格修炼更高品级的功法,甚至那些外姓客卿都无缘一见。
外界对于这篇神秘功法的品级众说纷纭,有说这是地级下品功法的,也有说这是玄级上品的,总之百口不一。
主要是地级功法太珍贵了,放眼整个楚国也是属于顶尖级别,就连洛川城韩杨两家几百年底蕴所拥有的最高品级也只不过是玄级中品的武技罢了,注意,是武技,不是功法。
功法武技的品级都分为天地玄黄,分别对应修行的元丹,聚灵,筑基,炼体四境。
同等级武技与功法之间的价值差距可谓云泥之别,武技说白了就是攻击招式,或许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让你的战力得到很明显的提升,但对于修为的增长并不会有多大实质性的帮助,但功法就不同了,功法不会像武技那样让你的实力短时间内得到蜕变,但一部功法就相当于一本修行总纲,其中包括了对修行的讲解,对力量掌控的法门,对身法的操控等等,功法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或许可以这么说,武技是外家武功,讲究的是招式的变换,元气的释放。而功法则是内力,就是对元气的吸纳与融合,招式再灵动,总不如内力来的实在,更何况,就算给你一本天级的武技,但你体内没有相对应的元气储量,也是不可能催动的。
而且功法最主要的不是对元气的吸收,最令人垂涎的是它为修炼者所提供的可塑性,这是前人对武道的总结,一本地级功法能让人突破聚灵境的概率比常人要多出五成不止,这也是外界有人猜测楚中恒已经突破的原因,一部优秀的功法所带来的优势太大了。
功法决定着一个人的上限,能修行到什么境界与功法品质的好坏息息相关。
而正是因为功法的珍贵,使得修行功法的难度要比同级的武技要高出太多,楚离此时所做的几个普通的姿势,似乎并没有什么讲究,但其实这看上去简单的几个姿势却是在同时拉扯着楚离全身的肌肉,经脉甚至骨骼,就像是身体在一寸寸撕裂,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整整一刻钟,楚离都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甚至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额头上密密的汗珠和微微颤抖的双腿还是说明了他此时身体所承受的煎熬。
但为了自己的理想,他不能松懈。
一刻钟又一刻钟,楚离的四肢已经麻痹酸涩起来,就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不过伴随楚离的坚持,他体内不知何时产生了一丝丝暖洋洋的热力在游动,顺着筋脉流入了四肢百骸,不断滋养着肉身,最终汇于丹田气海穴,楚离知道这丝丝热力就是因为修炼功法而产生的对肉体反哺的能量,等到这种能量彻底贯通全身筋脉时便是炼体的第五个小境界凝脉境,虽然如今能量凝练的不多,但百川汇海,每多一点,便是一个不小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