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归尘有生以来第一次乘坐青云雁在天上飞行,看着脚下错落有致的屋宇和远处纵横交错的山丘密林,感受着迅疾而柔软的风,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自由之感充斥在胸腔,令他想要大声欢呼起来。
但他却不敢出声,只能偷偷地感慨,因为他此时乘坐的是用来搭载货物的青云雁,而且还是偷偷溜进上去的。
乘坐青云雁的费用极为昂贵,只有富贵人家才坐得起,若非此去天灵国路途遥远,否则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除了叶归尘搭乘的这只青云雁外,在前方还有四只。领头的一只只坐着三个领航员,其他两只都坐满了人,而他乘坐的这一只因为主要用于搭载货物,倒没有领航员。
青云雁的飞行速度十分快,在夜幕将至的时候就抵达了第一个休息地点。在众人吃过晚饭去休息后,叶归尘才悄悄的拿出干粮嚼起来,吃过后便躲到一个只装了小半箱衣物的大箱中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青云雁又开始了新的旅程。
五天后的中午,一座城邦出现在了已经疲乏不堪的众人眼中。那是一座十分雄伟巨大的城邦,城墙高达十几丈,城内几条河流蜿蜒流转,贯穿了整个城邦;屋舍楼宇更是鳞次栉比,延绵不尽,即使是站在空中的诸人,一眼之下也望不到尽头。这就是号称恒元大陆三大城邦之一的商国帝都望月城。
青云雁没有直接从望月城上空飞入城内,而是向右转了一大圈后才从一处屋舍较少的地方飞入。
青云雁降落在一片搭着数十间大棚子的宽阔广场上,那些棚子里都或蹲或站着青云雁。远远看去,体型近十丈的青云雁就像一座座小山丘。
叶归尘趁着青云雁还未停稳,便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下来,随后一溜烟跑出了青云雁站点。连续几天赶路,他早已累得发昏。此时走在望月城的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毫无玩耍的心思。只想赶紧找家客栈,好好休息一番。
福来客栈位于城西一处较偏僻的街道口,街道两旁是些老旧的商铺和低矮的住宅。青砖铺就的街道笔直地往里延伸了很远,街道上人流虽然不少,但大多数是些老人和小孩。这是叶归尘多方打听好才找到的最便宜实惠的客栈。
站在福来客栈门口,看着古旧的招牌,叶归尘内心依然充满了欣喜。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都城,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走入店中,店内摆着七八张桌子,此刻都坐满了人,一个伙计正招呼着客人,看到叶归尘进来,立马脸带微笑地迎来上来,殷勤招呼道:“小哥这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叶归尘左右看了看,故作老道地开口:“先给我安排间空房吧。”
“好嘞!您这边请!”说罢,便将叶归尘引到了楼上。
叶归尘上下打量着这间客房,房间不大,倒也整洁干净。屋中的摆设也十分简单,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四方桌便是所有的家具。
虽然他也想住一家好点的客栈,但考虑到资金的问题,也只好能省则省了,毕竟不知道这次旅程会持续多久。
稍微看了一会儿,他将包袱往桌上一丢,然后便一头倒在床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当叶归尘醒来时天色早已暗了,简单洗了把脸,就下楼去了。
因晚餐时间已过,楼下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两桌还在喝着酒闲聊。
叶归尘要了份简单的晚餐,虽然只有一荤一素和一碗汤,但味道却很好。不知道是赶路的这几天没吃好的缘故还是菜肴可口,没多久他就吃完了所有的东西,而且还将餐盘刮得干干净净。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叶归尘寻思着好不容易来到望月城一次,怎么着也要去见识见识帝都夜晚的繁华热闹。
恰好伙计正在邻桌收拾碗筷,叶归尘便招呼道:“伙计大哥,晚上这附近哪有好玩的地方?”
伙计一边擦桌子一边道:“小哥这是第一次来望月城吧。要说这里最繁华好玩的当然是中心街和老庙街,不过就是离这儿有点远。要是小哥不想去那么远的话,西街的百汇坊倒是不错的选择。虽然比不上中心街和老庙街的繁华,但吃喝玩乐却是应有尽有,小哥可以去那里看看。”
“多谢伙计大哥。”叶归尘道了声谢,又问了怎么走,随后带着期待离开了福来客栈。
西街百汇坊,如伙计所说,这里果然是热闹非常。一条青石铺就的路笔直地往前延伸,在末端的时候又分别从左右两边岔开。
街道两旁各种大大小小的店铺林立,街道中还有许多流动摊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各种叫卖声响成一片。
叶归尘沿街走着,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摸摸那,感到无比新鲜好奇。虽然他已有十五岁,但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当他一路逛到街道分岔口时,手上已拿着几样小吃。左右看了看,便往右边街道去了。
与主街一样,这里人群依然众多,店铺密集。
叶归尘吃着东西随人群慢慢往前走着,忽然一阵喝彩声从前面传来。好奇心驱使之下,他加紧往前走去。
刚走出几步,一个身穿破烂道袍,面相猥琐的瘦削老头忽然拦住了他,并道:
“小兄弟且慢走。”
叶归尘看着这奇怪的老头,道:“你……有什么事吗?”
老头捋了一下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作出一副隐士高人的模样,道:
“我乃万仙山玄都子是也,上能洞悉天机,下可逆运改命。小兄弟,我看你眉宇晦暗无光,隐有阴煞遮面,这分明是血灾将至之兆啊!”
叶归尘被这忽然出现的老头弄得有点莫名其妙,看着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忽然紧张地道:“大仙!那……这该怎么办?求大仙一定要指点迷津啊!”
“小兄弟无需紧张,你我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即是缘分,老道我素来喜欢帮助有缘之人。你看,这是祛秽丹,专门化解积聚在人身体上的隐晦之气,对驱除阴煞有极好的功效。还有,这是保神丹,每日只需吃一颗,就可让你百邪不侵,气运常驻。”
老头见叶归尘面露紧张之色,以为得计,便拿出两个瓶子,脸上尽是诚挚之色。
叶归尘看着老头手中的两个瓶子,又看了眼老头,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道:“哎呀!多谢大仙赐药!”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就要拿过那两个瓶子。
“小兄弟,你我虽有缘分,但若缘分不深,这药效可是会大打折扣的呀!”
老头把手一缩,摆出一副不给钱,别想拿的样子。
叶归尘心下领会,当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到老头前面,真诚地道:“还望大仙多上心,加深我们间的缘分。”
老头双眼冒光,抢也似的将那个钱袋拿了过来,同时迅速把那两个瓶子塞到叶归尘手上,笑眯眯地道:“小兄弟诚心如此深厚,我们的缘分一定会非常深的。老道还有急事,这就先走了。”
也不等叶归尘回应,就逃一般地走了。
叶归尘看着隐入人群中的老头,一脸坏笑地从怀里拿出一块小石块,这正是从刚才那个钱袋子里掉出来的。
“老头子,这点把戏小哥见得多了,哼哼!”叶归尘抛了抛手中的石块,嘀咕道。
又一阵喝彩声从背后传来,叶归尘将石块丢在地上,立马转过身想要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他转过身的瞬间,感觉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在他还没弄明白时,“哐当”一声脆响从他脚边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尖锐的叫喊。
“哎呀!我的古董花瓶!你得赔我!”
叶归尘打了个激灵,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碎片,然后勉强挤出点笑容,对面前一人道:
“这位大哥,实在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我给您赔礼道歉了。”
“道歉?不行!这花瓶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古董,岂是你一句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你得赔我!”那人虽然长得瘦小,但声音却是十分尖锐。
“那……这得赔多少钱?”叶归尘心想也是,自己撞碎了人家的东西,按理是得赔。
“三百两!”那人扯着脖子叫道。
“三百两!这……”叶归尘脸一下绿了。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听到一旁围观的人私语道:
“这个王矮子,仗着自己的娘舅是县令,专门讹诈一些外地人。我看那瓶子也就三十文钱。”
“就是。上次就有一个外地人被他讹了八百两。不过能怎么着,当地人都拿他没办法,更何况是外地人?我看这位小哥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另一人附和道。
叶归尘听在耳中,心下已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脸上忽然堆起了微笑,道:
“这位兄台,三百两实在太多了,小弟身上没有这么多银两。而且我看你这花瓶也不像古董。你看这样,我这有五十文钱,就当陪你的了。”
“什么!你说我的花瓶不是古董!你的意思是我在讹你了!好好好,你既然不愿意赔,那我们就去见官!”
那人忽然怒叫起来,声音刺得叶归尘耳膜嗡嗡作响。
叶归尘眉头一皱,他本想着花点钱息事宁人,没想到对方竟然想要吃定他了,不由得心头火起。
“你就是在讹人!你这种伎俩我见得多了,随便拿一个破花瓶就说是古董,讹人不成还想要仗势欺人!既然这样,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叶归尘说完转身就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人被叶归尘说中心事,不由得恼羞成怒,一下子冲上来扯住他的头发。叶归尘吃痛之下,转身和那人扭打在一处。
由于叶归尘身材要比那人高大健壮,几番扭打之后抓住一个机会,将他抱起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而这一摔下去,那人却一动不动了。
叶归尘只以为那人是被自己摔得痛了,在地上装死。用脚踢了他的腿,依然没有动静。
“喂!快起来,别装死了!”叶归尘声音中带着些焦躁。
“听到没有!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可走了!”叶归尘又继续叫道,但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一种不安的感觉猛然自心底升起,令他有些着急起来。
当他想要再次叫唤的时候,旁边却有人叫了起来。
“哎呀!他的头流血了!”
叶归尘心头猛地一跳,将那人翻了过来,却骇然发现花瓶的一块碎片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眉心,而他双眼正瞪着叶归尘,只是少了生命的光彩。
“杀人了!杀人了!”
周围的人群中传来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