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刺鼻的药水味,也不见布告栏五颜六色的倡导画报,冰冷惨淡的光线消失了,醒在太阳最后一丝光线中,夏云芝摸着一床柔软被褥拼了命的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
记忆中,电梯停在没有编号的楼层,她被推过百合花香的长廊,两侧有几座看上去要价不菲的艺术品,一盏盏昏暗柔和称不上照明的光晕投影在墙上的画作。几名女士摘除她病人名牌又换掉薄透的病人服,一番洗漱替她重新穿起绣有名字的丝质睡衣。接着房内一行人列队态度谦和有礼说着她明白的语言,自我介绍是她个人专属的管家、厨师,还有专属医师和私人护士。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弄清楚厨师把一碗细火慢熬米都花了的黄毛鸡粥端到面前,管家开始伺候用膳。她搅着汤匙不自在的看这些人忙活,心想韩在雨、金大娘和邦卡人咧?模糊之间总有在病床旁看见,大家都上哪去了?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在不在医院?这念头叫人食不下咽。
她放下汤匙胆怯的问:“请问,这是哪?”
管家笑而不答,只是温柔提醒把粥趁热喝完好好睡一觉,休息有利于伤口复原。这回答让她更不敢碰眼前的粥,连水都推到一旁去。管家仿佛早知道会有这些状况,从抽屉里取出一枚精致的盒子,见她不敢接下干脆直接揭开盖子,里头是一支最新款的手机。
夏云芝傻愣的问:“手机,给我的?”
管家点点头,她正犹豫要不要拿的时候,忽然叮的一声发出收到手机短信的提示,一行中文字在荧屏上浮现:“鸡肉粥好吃吗?”
她揪着床单瞠目结舌的读完,还没拿起来竟然又有一封短信。
“对不起,找不到原本的款式,这是赔给你的。”
夏云芝赶紧抓着手机,手指头颤抖冰凉又僵硬的输入:“金允浩?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不对,我好像在一个很贵的地方,是哪里啊?”
发送之后,她引颈期盼再来的回音能解决所有的困惑。
“首尔大学VVIP病房是很贵!全南韩最贵的医院单间病房,正确来说有钱不一定能住到。”
夏云芝吓得大叫赶紧把粥全封不动的递还给管家,拼命道歉又说自己一口都没喝应该不算钱吧?然后急急慌慌找衣物换下夺门而出,但人还没踏出门坎就被赶来的医师和护士们半拖半拉请回床上,嘱咐至少她得在这儿住满一周。这下子把夏云芝吓坏了,费用不同小可又得住上七天,她又扭又拉又哭又闹挣扎离开的声音惊动保安,四五个大汉进房不由分说一涌而上将她手脚束缚扛回床上。无路可逃又落得个动弹不得,她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说好话,搬出祖宗十八代担保会乖乖的养伤不再逃跑,嘴都快说破才恢复自由。
她乖乖把粥喝完,又良好配合医师护士的检查,平静又安分的躺在床上终于送走这些人。寻了个借口遣管家去买东西,夏云芝见四下无人机不可失在房内东翻西找任何脱身的方法。正苦思无头绪之际手机铃声又响起,荧屏写着一句话:“还想跑?我可以叫保安再去绑你一次。”
夏云芝满腔怒火的回道:“是你送我来这鬼地方?你在哪?出来说清楚?金允浩你在哪?”
等了许久也不见响应,她气呼呼的研究好逃生路线准备开溜,一封短信抵达:“你看窗外月圆的夜晚好美。”
她往窗外望去,星空底下的月色确实很美。但明明只有一半,哪来的满月?
正准备回复手机又收到一张照片,点开一看画面中的金允浩坐在床沿,他身旁窗外的景色十分眼熟。夏云芝比对起照片中一半的月亮、一半的黑色大楼,竟是自己这扇窗外消失不见的另一半…。
她目瞪口呆把手机高举向窗和照片里的月亮合起来,确实是一轮满月。
手机荧屏浮现一行字:“我在你背后,你听。”
墙壁的那一头叩叩叩的敲击声,在静谧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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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安静的韩屋巷,这一晚并不平静。
公安来来去去几回,金怀春忙着向左邻右舍道歉赔罪,邦卡收拾里里外外满地的酒瓶碎片和四散的电话本,韩在雨四处打电话找人已经闹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关起门,见儿子又往厨房找酒喝,金大娘一把将他拦下好说歹说送回房,邦卡在一旁帮腔哄骗:“也许天亮她就自己回来了。”
韩在雨甩开他们,跌坐在地上大吼:“刚开好刀,她要怎么自己回来?”
金大娘吱吱呜呜想各种说法来圆,韩在雨忽然自己爬起来,到处找电话本一张张拼凑好,重新查起各家疗养院的电话,他替自己倒杯浓茶一口灌下,使劲儿撑开眼皮仔细的寻找对金怀春分析道:“刚开好刀,夏云芝需要专业的医疗照料。既然全南韩医院找不到,人肯定是被送往疗养院。”
话说完,金怀春上前把伸手就电话线扯了,拽起儿子的衣领:“就算是又怎样?现在几点了?明早再找不行吗?你闹几天了?邻居要不要睡?我要不要休息?”
韩在雨鼓足的气力松懈了,瘫坐在地上看着母亲憔悴不堪的面容。
是啊!几天了?除了成堆的酒瓶,自己脸没洗胡子没刮,母亲也被折腾瘦了一圈。
他挣扎起身也把金怀春扶起搂在怀里,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金怀春理解的拍拍儿子,摸着他的脸庞说:“妈妈明白,妈妈是过来人。”
韩在雨把母亲交给邦卡一个人收拾好大屋,洗好澡躺回床上窗外的天蒙蒙亮起,路灯也熄了。脑中一闪路灯底下曾经有过的一张面孔,他立刻取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喂,申佐恩,我是韩律师。她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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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醒在手机的提示音中,夏云芝揉揉眼看见早上好的问候,又想起昨夜的晚安不禁一笑。
这几日尽管除了沐浴洗漱都只能在床上,金允浩的短信整天没完没了也够解闷。当晨起的例行检查结束,医师允许她在居室活动筋骨像是散步去窗前晒太阳,夏云芝雀跃地像初学步的小孩,三两下吃完早饭,发封短信告诉金允浩自己能下床走动的好消息,就由管家搀扶在房内活动。
几个钟头过去了,手机静悄悄一点动静也没。
她走来走去确认过几回,一下子充电一下子重开机一下子央求管家发短信测试。到了午饭时刻还是没等到回信,夏云芝一双筷子在饭里拨弄,纳闷的不得了这人是怎么了?
“你瞧,是谁来看你?”
管家喊着笑盈盈打开门走进,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迷人的笑容有如正午阳光洒在她心上,开口对她说:“嗨!能下床了真好,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