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下了车已是晌午了。肚子有些饿,杜贺兰领我进了一个园子,才下了马车,就发觉雨还在下,只不过一直很小。杜贺兰拿出方才蕙纕递与他的伞,打开来一起撑着,才打开伞,便闻见一股香味,不知是什么。我看向杜贺兰,道:“不想你还挺讲究的。”他笑笑未语。
进了园子就觉得周围起了雾气,才发觉是到了一处温泉。有个女子过来招待,见了杜贺兰,行礼道:“杜少爷,已准备好了。”他点点头,将手中的木牌拿给我,上书“晓”,他看向我,道:“这里的温泉十分出名,颜珩应最为清楚不过。”
我忽想起在三爷书房所见的画,不知是不是这里,只是未见三爷画中的景。我问道:“你不去吗?”杜贺兰拍了拍我的肩,笑道:“我来过这儿许多次,不必理会我。”我点头便跟着那个女子进去,走到一个里间,上面的布帘写着“晓”。
那女子在门口停下,行礼道:“姑娘的东西放在石壁上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叫我。”我应了声便自己进去,进去了才发觉,这便是三爷所画之景。三爷的画工确实是极好的,将这里的仙气画得栩栩如生。
我泡了半个时辰,听见门口的女子的提醒,才极不情愿地起身,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也忘了饥饿。我换好了衣服出门,那女子领我到正门,只见匾上有“浮璧”,正端详着,只听后面传来一声:“怎么站在那儿?”
听见来人的声音,转过头去,不禁笑了出来,道:“三爷。”三爷今日也着净白色,腰间用红线绣着图案,袖子有些淡红,这才发觉,除了底色与绣样反过来,我和三爷的衣服的式样都是相同的,这衣服的材质又极好,看来定是定做的。
也难怪了杜贺兰见了我穿的衣服,会做出那般神情。我走过去,看向三爷,道:“三爷,谢谢你费了那么多的心思。”我转头看,却不见杜贺兰,问道:“杜贺兰呢?”三爷笑道:“贺兰其实也花了不小的心思,这些天他本来忙着生意,花了时间,又花了钱。”
我心里十分感动,只笑道:“杜贺兰定会再找他道谢的,只是先要向三爷你道谢才行。如若杜贺兰自己准备,可能会像送与蕙纕那般送些珠宝的。”他似乎愣住了,许久才笑道:“嗯。”我们走了一段路,才见复府的马车,一旁的马是枣红色,不知是什么马,但复府的东西定是名贵的。
未央站在一旁,汲湘驾车,我见了他们,忙打招呼,未央只点了点头,汲湘见了我,笑道:“易姑娘来了。”上了马车,才发觉这车身竟用沉香木所造,窗框用白玉所制,看着很简洁,实则十分奢华。车上搁着一把伞,细看才发觉是杜贺兰的,三爷看我在看,便笑道:“他送与你的。”
我点头应了,道:“杜贺兰的伞有种香味。”三爷笑回道:“贺兰对生活是十分讲究的,所用香料,物品,都是他在经商行走时所挑的极好的。”我应了声,走了一截,我忽然开始有些头疼,比之以往更为严重。
我捂着头,三爷见状,用手轻敷住我的额头,一股温热袭来,他道:“怎么了?是否是晕车?可要与未央换换?可是我马车上的香味?”我摇摇头,感觉好了一些,抬起头来笑道:“我不会骑马的。”三爷将手放下,笑道:“学会骑马也不错,改日让未央教你便是。”
我点头应了,其实当初学院选修时,我只选了物品识鉴。到了复府,未央和汲湘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我欲上前帮忙,被三爷拦住,道:“你还生着病,就在原地吧。”我跟着到了庭院中,盒子里的吃食香味阵阵扑来,我又饿了起来,只能咽口水忍着。
三爷去了书房拿了两本书来,递与我一本,自己靠在一旁的榻上,我假装看书,坐得离食盒近了些,过了好一会儿,发起呆来,见汲湘和未央抬了四碗面摆在桌上,未央将食盒打开摆好,汲湘看向我,忽笑起来,道:“易姑娘看书原是倒着看的。”
我低头,才发觉自己书拿倒了,一时尴尬,却只能笑着道:“太饿了。”三爷走过来,将书放过去,笑道:“尝尝这个长寿面。”我看向这碗面,有许多东西,闻着也很香,三爷笑道:“今日我们一同和你过生辰,这长寿面是未央煮的,汲湘也是,早上开始就上上下下忙个不停。”
继而又笑道:“原是帮你收拾房间。”我看向汲湘,汲湘笑道:“听三爷说姑娘是一个人,生辰都要似过年一般才行,也是要守岁的,奴才看三爷也允了,便收拾了。”未央忽道:“长寿面我是不会的,是三爷配的料,我只是煮了。”
我心里一热,似乎眼泪就要涌上来,我吸了吸鼻子,笑道:“谢谢你们。”忙低头吃面,将自己的眼泪抹去,汲湘笑道:“未央主子和三爷的手艺真是极好。”我看向未央,她低着头吃面,天色已至黄昏,看不清她的表情,看向她的手,那条手链依旧在的。
后来聊了许多,听三爷给我介绍荠青楼的吃食,大抵记不清了,只记得几样,叫什么长命百岁,什么容颜永驻,十分有趣,样子很好看也很好吃。后来我们一起将桌子收了,汲湘回了住处,未央去荠青楼还食盒,诺大院子,桃花依旧,我看向三爷,许久,他背对着我,道:“忧衍,跟我来。”
我许久未听见过这个名字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不过也是,除了三爷,世上再无人这么叫我了。我跟着他走了会儿,走进后院,进了间屋子,发觉是他的卧房。我不知该不该进,不想三爷点了烛火,转头笑道:“进来吧。”
我跟着进去,房间内点着三盏油灯,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三爷指了指那铜镜前的凳子,道:“去哪儿坐着吧。”我见是梳妆台,只一面铜镜,一把木梳,几个抽屉,便是如此简单。坐在铜镜前,看见镜中的自己,今天出门匆忙,随便用只簪子绾住一部分头发,也没有蕙纕那般的容貌和气质,只是很凌乱。
过会儿,听见三爷走了过来,铜镜里,他站在我背后,还未反应过来,簪子便被拿下来,头发散落下来,很是凌乱。我有些慌乱,不料他拿起木梳,开始梳起我的头发,我忽而想起婆婆和杜贺兰说的话,虽然我不是这里的人,也没有在意那么多礼节,可是,至少如今,我身在这里,是必须注意很多东西的,因为,自朝槿走了以后,便明白,自己不是只是为了自己,还有任务。
我捂住头,道:“三爷,我自己梳吧。”他叹了口气,轻轻将我的手拿开,道:“我有东西送你。”我放下手,不知该如何再拒绝。他梳着头,是极为温柔的,这是第一次别人帮我梳头,有些不适,但,也很温暖。
过了许久,他仍旧如此缓慢和温柔,我又开始头昏起来,杵着头,开始模模糊糊的睡着了,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只觉脖子极酸。不想忽然手没撑住,头一下往下,碰到个软软的东西,这时才醒了。见桌上摆着一个软垫,抬头看见铜镜,才发觉头发已经绾好了。自两边束起至头后,我将头转过去看后面,见两缕头发分别用丝线缠住,两边丝线都是白里透红,其下都坠着一排水玉,中间则有一颗较大的水玉,是桃花状的。
这种玉我学过,叫弦玉,弦玉一般是西域才有的,这种玉天生呈粉色,须人工雕琢和加工才可得难得宝贵的首饰。我看了入迷,这样子看,像是桃花散落在了发间。整个绾发精髓便在于这两缕,看起来只是编辫子的简单,细看,还要将丝线缠在其中才是耐心活。
这端详着,三爷推门而入,见我在看,笑道:“醒了。”我透过铜镜看他,烛光摇曳,竟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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