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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 生死之约

石破天人虽然离开了,但他的内心长期积累的痛苦和杀气却弥留在空气中,扭曲着本该清爽的空气,使气氛依然压抑沉闷,让置身其中的人倍感难受。

柳媚和陆杰现在的心情本应该很烦很乱,任何人面对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心理承受的精神负担应该就如泰山压顶般难以支撑,惊恐彷徨是此时人性最真实的表现。

可是夫妻二人在石破天走后竟像没事一样,毫无焦虑,忧愁的反应,继续干着自己该干的活计,没有天将要塌下来的悲观,他们依然如往常平平凡凡的过着每一天的日子。

在底层生活的人是很普通的一类人,普通的人有普通人的生活方式,他们为活着而忙碌,虽平凡却真实,没有浮夸,没有虚假,所以他们面对复杂事情都能平常心对待,哪怕是生死之事。生有何欢死又何惧,似乎就是说这一类人吧!

陆杰夫妻早已洗尽铅华返璞归真融入到了普通人的圈子里,真正远离了金钱名利纷繁复杂人欲横流的社会,真实和本分是他们对待人生的觉悟,他们已经看淡了一切,但却敢于面对一切。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与其痛苦万分的哀怨人生不济,还不如平凡心的接受事实。

陆杰依然一身轻松的拎着布袋上街去换东西去了,柳媚同样也是恬静安逸的做着自己日常生活中该做的琐事,没有任何异常心态。

他们正常生活状态,却让在暗中观察的石破天感觉很是反常,自己如恶煞般的出现无疑已经清晰的给予他们明示——杀与死。

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对生死迫在眉睫还毫无反应。

石破天开始怀疑起来,深深的怀疑,陆杰是不是依然保持着十年前可怕而又惊人的状态,可是看他那样子似乎根本不像,那他凭什么可以心里素质强大到没有一丝的担忧!

石破天有些看不懂陆杰和柳媚所表现出来超乎想象的自信,所以他心里反而很乱,十年痛苦今朝解决,才能让他从此过上心安理得的生活,这是他做梦都希望完成的,可是真正遇到曾经给予他耻辱的人毫不在意他突兀的出现后,他有些担心了。

他有理由担心陆杰依然一如往昔深不可测,这么多年他隐忍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其目的很有可能是在修炼更加超级恐怖的武学精髓,至于修炼的什么秘笈应该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有这种假想才能够说明陆杰看上去平庸,其实内中已达到顶峰状态,只有内中达到顶峰的人才能将自身气场收放自如,平常时平凡样,紧要关头便出神入化了,否则他不可能如此胸有成竹,把要杀他的人不当回事。

石破天假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该担心害怕生死的人岂不是自己,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有些后悔没有先暗中调查取证陆杰在这里隐身的目的,仓促间就急不可待的现身,现今可是得不偿失,好不容易才看到希望,现在希望有些渺茫了。

他想到自己做事没轻没重,不思前想后的认真对待问题,就觉得自己难成大器,便愤恨起来,他一旦心情怒火中烧时就会借酒消愁,现在他走进了一家小酒坊买醉去了,醉了才能放下,醒来才能更好的在酉时决一死战。

陆杰和柳媚在吃过午饭后就再也没有走出家门,两人一直待在小屋里。

他们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交谈着,柳媚先问陆杰;“石破天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杀你!”

陆杰便将过去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

陆杰十五岁步入江湖,当时他年轻朝气,有闯劲,以一把非常普通的铁剑四处挑战各派剑道高手,走南闯北,与无数高手过招切磋,却从未遇对手,一年下来竟然已小有名气。

由于陆杰一年之内未尝败绩,这份骄人战果引无数武林人士刮目相看,使得那些自持身份显赫的剑道大师也不得不接受他的更高层次的挑战。

从当代排名前十位的剑道高手开始,陆杰用半年的时间一一挑战,第十位被打败后,接下去就是第九位,依次成向上趋势。

排名第一的高手名叫西门冷血,陆杰是打败了排名第二的独孤久见才能与他一战,这就像是闯关一样,要一关一关闯过去,才能被下一关接受,否则在半中间任何一关失利,都只能徒劳无功,到时西门冷血依旧高高在上身处剑道高手之尖俯视着陆杰这类宵小之辈不知天高地厚。

注定了陆杰是个不寻常的人物,他在万人瞩目中轻松战胜了西门冷血,使之一日之间名扬域内,成为剑道第一人,那时他十六岁,江湖人尊称其谢三少。

陆杰十七岁时,江湖上出现了另一个耀眼的新星——石破天。

石破天与陆杰同岁,也是十七岁的年华,他也出身名门世家,同为豪门公子,唯一与陆杰有区别的地方就是他的武学出自武当,而陆杰的武学出自谢家。

武当派的当代剑客从老一辈的高手中传承有六大弟子,号称“四灵双通”。

四灵之首正是石破天,他也是六大弟子中最小的,却是最厉害的一个,被武当上下奉为剑术神童,他十七岁出道,已身经大小四十八战,就连隐居蜀山的武林名宿邱道人也被他打败。

石破天身姿玉立,英气风发,不但在同门中很有人望,在江湖中的人缘也极好,自从蜀山一战,几乎被很多熟知他的江湖人公认为最可能的天下第一剑客,因为这个莫大的荣誉,武当也看好他成为下一届的掌门人,他自已也颇为本分,洁身自好,从不妄自尊大,强出风头,所以他尽管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却从不在乎所谓第一。

石破天不在乎,但陆杰却非常在乎,他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听到有这么一位跟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也同样被江湖人称为第一,那肯定是让他窝心的一件事,所以他决定要会会石破天这个人。

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本分的石破天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不求虚名却还是招惹了很多那些很在乎名利的人。在一年里大概总有二三十个一心想要成名的剑客来向他挑战,虽然他从没有被挑战失利过,但他还是比较厌烦这无谓的较量。

直到有一天他才知道较量的输赢直接关系到他个人的前途,他之前只是感觉到他赢得较量时武当上下对他爱戴有加的情形,却从未想过输了后会是什么情形。

陆杰像很多挑战者一样出现在武当,石破天把他当成了涉世未深的挑战者一样对待,错误的估计了此人的实力,结果自然是他输了陆杰赢了。

陆杰若无其事的走了,他证明了自己的的确确是第一,那些传言本不靠谱,武当的神童照样被他打倒在脚下,所以他赢得很满足。

可石破天却输得很惨,惨到他自己都不相信,仅仅一场失败,几乎所有的人都换了一种脸色对自己,那就是冷淡!

输其实并不可怕,因为年轻机会有的是,只要努力终有成功的可能;可怕的是别人看你的神色会让你难以忍受,冷淡还情有可原,可恨的是闲言碎语,以及鄙夷的目光,让你无地自容。

石破天终于领略到了失败的可怕,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畏生死一心想要成名的人图个什么,他们图的就是扬眉吐气,可以高人一等的姿态。

只可惜他领悟得太晚了,他最终被武当以及先前看好他的江湖人士抛弃,自己一个人独自回到了家中,闷闷不乐痛苦不堪。

他想到最后,恨的源泉落在了陆杰身上,要不是这个已经名利双收的第一高手将自己打败,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他既然已经排名第一为什么还要找我的麻烦,他就这么害怕被别人超越吗!

——原来你是因为怕被别人超越才来压制我,那我就不服这个堵,我一定也要将你踩在脚下。

石破天在心中狠狠的发誓。

于是他离家出走,一个人隐居深山之中,勤学苦练,立志一定将自己所学提升三层,有足够的把握打败陆杰。

他苦练了六年,练到自己觉得已经登峰造极的地步,便出山了,于是他开始寻找那个给他带来痛苦和不幸的人。

他找了三四年的时间竟然在江湖中找不到他任何的蛛丝马迹,不管是大江南北,还是深山老林,陆杰像凭空消失一般,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就跟他隐居六年时间一样,无迹可寻的消失了。

石破天心灰意冷,没有战胜陆杰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尽管他也战胜了独孤久见,西门冷血,但他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他努力练剑不是为了第一的名位,而是要一雪前耻,将陆杰打败在自己的脚下,才是他当下最大的追求。

陆杰的消失似乎注定他是个失败者,于是他开始流浪,他希望在茫茫人海之中能够不经意间寻找到陆杰,其他别无所求了。

人的命运有时总是在最无望的时候,又出现转机,让人难以把握。

石破天终于在十年后的某天见到了陆杰!

******************

柳媚听着陆杰讲了一些曾经的往事,心中已经分外明了石破天为什么会舍弃十年时间的美好光阴一心要追寻陆杰的下落。

他是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轻易可以被人打败的人,同时要战胜陆杰,一雪前耻。

柳媚忧心忡忡的说道:“现在你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再与他交手你岂不是没有胜算的希望!”

陆杰苦笑着说道:“事实的确如此,但我已没有退路,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柳媚理解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退缩,我也知道你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但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一个好女人自然懂得男人的取舍,生命诚然重要,可是尊严和责任对一个男人更加的重要,退缩只会侮辱个性坚强的男人本色。

柳媚尊重陆杰的选择,她也知道他一定会如此决定,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这么轻易赴死,她还在挽救,尽管可能徒劳无功。

陆杰看着一脸愁绪的妻子,安慰着说道:“也未必会铁定就输,虽然石破天现在的实力比十年前已提升好几倍,但是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也不了解现在的我究竟实力如何,因此他也在担心。”

柳媚急切的问道:“他担心会影响他的实力吗?”

陆杰说道:“不会,但会影响他的心情,影响他的发挥,我在街上的时候碰巧看到他进了镇上唯一的酒坊,一个大战在即的高手在关键时刻是绝不会去喝酒的,除非他心情烦杂,无法排斥忧虑,不得已才会借助酒的麻醉来保持醒来时的清静,但结果却适得其反。没想到十年前的一败没有让他发奋图强超越自我,反却是更加的浑浑噩噩,连最起码的忌讳他都犯错,看来他真的不值得太过担心。”

柳媚不懂这些高手交战的学问,但却知道不谨慎行事就会犯错误,她提醒着说道:“也许他是在摆迷糊阵给你看,你可不能大意啊!”

陆杰点点头很严谨地说道:“你说的对,这次毕竟是生死之战马虎不得,稍不留意,就后悔不迭!唉!我其实也很担心,这一次可能真的会没命回来,你和孩子该怎么办啊!”

柳媚抓住陆杰的手说道:“如果没有石破天的出现,我们一家三口会很开心快乐的生活下去,但是三个人中不管谁出现意外,这个家都不会破,会坚强的维持下去。”

柳媚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此刻她的心早已悬在高空,经受着风雨欲来的折磨,承受着难以复加的压力,但是她镇定自若,没有过多的让自己彷徨害怕的心情显现出来影响到她担心的那个人。

同时她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勇敢的和心爱的他一起面对死亡的约定,尽管最后的结果未知,但是她也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家不会因为谁的生死而破碎,她会坚定的维持家的存在,直到孩子长大延续下去。

有了柳媚的妥善安排,无疑是给了陆杰一个安心丸,你尽管为尊严而战,不要顾虑太多,一切有我延续。

陆杰也紧紧的握着柳媚的手,两人此时心与心紧紧相连,本该千言万语,却已是默默意会,情感相通中,亦无需太多话语的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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