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只知道上梁的仪式挺复杂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此时丁艺出声感叹。
现在的青年追求的目标不同,快节奏的生活让这些古老的繁琐习俗没有几个人去用心了解了。
“出煞以后,来客和主人一起坐在厅堂陪梁,到半夜后,就备办酒肴招待陪梁的人宵夜喝酒,主人对木工、砌匠师傅更要厚礼款待,往往是炖肘子感谢他们的辛勤劳作,新屋主人得陪木工、砌匠师傅慢酌慢饮,夜宵结束后,时间也临近五更。
丁艺此时感叹道:
“没想到要当一个好的木匠师傅不但要会做活,还得懂这些啊!”
“其实在以前,学徒们跟着木工师傅学活,什么时候能出师,就是看师傅会不会教他这些东西了,学会了这些,才能算正确出师。”
幺爸适当的接了话,丁艺也是点头认可,古时候的匠师们都很严格的,想要出师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丁艺和丁宁两兄弟站在一边,看着木匠师傅念完贺词,准备登上楼梯,他的眉头皱起,心中腹诽:“上梁求的是平安,家业兴旺,而这丧风煞却是破财丧家,两者相冲,这红绸平安符要能挂的上去才奇怪”。
木匠师傅一手捧着平安符,一手扶着梯子,一步步而上,很快就爬到大堂顶,伸手举起平安符,想要将其挂在特意在顶上预留的一截钢筋钩子上。
呜呜……
平安符一挂上,大伯的脸上高兴的神情还未消失,一道狂风凭空吹来,呜呜作响,吹得平安符在空中摇曳晃动,最后竟掉落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
人群一阵惊呼,木匠师傅也怔了一会,旋即马上开口补救道:
“风来赐福!”
接着又下了楼梯捡起平安符,对着四方方位拜祭,口中吟诵着《鲁班先书上梁文》。之后才再次登上梯子,这一回,把平安符挂在钩子上后,木匠师傅手固定了一会,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这才双手离开。
“腾!”
木匠双手一离开,平安符再次摇晃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掉落在地上。
“靠,不会这么邪门吧!”
丁宁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平安符,朝身边的丁艺小声说道。
木匠师傅现在变得手足无措,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简直是见鬼了一般,大伯的神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凶宅之兆啊!”
老一辈的人见多识广,轻声说着。上梁是保平安,可现在平安符压根就挂不上去,正是预示的房屋主人有凶兆。
众人的脸上都有一层阴霾,丁艺瞧见这种情况,知道这个时机适合他出场和大伯明说了,一步跨出,来到人群中间。
“这不是什么凶兆,这只是风水师傅选址的时候没有避过一些煞气造成的”丁艺拾起地上的平安符朝众人开口。
“小艺,不要胡说!”丁艺瞅了眼幺爸,幺爸看了一眼刘二,出声打断了丁艺。
丁艺的眸光顺着大伯的眼神朝那刘二打量了一眼,带着一顶毡帽,留着八字胡,此刻脸色有些难看,盯着丁艺,开口说道:
“一个小辈,懂得什么风水学说,在这胡言乱语,我刘家为镇上多少户人家看过风水选址,从来没有出过错。”
“如果是刘老爷子自然是不会出错,不过刘先生你就难说了。”
丁艺瞥了眼对方,庸师害人害己,还目光自大,丁艺也不打算给他留面子了,这样的风水先生继续给人家看风水只会害镇上更多的人家。
“不然请刘先生告诉我,为什么平安符会挂不上去。”
“这……”
刘能本想说是因为主家之人有凶兆,只是当着丁艺大伯的面自然不好说出口。
“你想说是因为我大伯一家有凶兆对吧!”
丁艺讥笑了一声,瞥了刘能,颇为不屑,说:“风水学说本就玄奥复杂,严谨异常,作为一位风水师替人选址必须一丝不苟,反复推敲方可,只是你嘛……根本是学艺不精。”
“黄口白牙,你既然说我选址有问题,你就指出来,要是指不出来的话,你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下跪道歉。”
刘能被丁艺话语和不屑的神情气得双眸几欲喷火,作为镇上唯一的一位风水师,在镇上谁见到不得笑脸相迎,哪户人家做红白喜事都要恭恭敬敬的请他去,现在被一位小辈质疑,自然忍受不住。
“小艺!”丁艺大伯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担忧,说实话对于平安符挂不上他内心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风水问题,只是刘家是镇上唯一懂风水的人家,他就怕丁艺年轻气盛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时候没有台阶下。
“大伯,你放心,我既然敢说出来这话,就有十足的把握!”
给了大伯一个安心的眼神,丁艺又继续对刘能问道:
“哼,你这是废话,风水学上对房屋选址有着严格的规矩,好的房屋必须坐北朝南,取抱阳之意,门前最好是有绿水环绕,而且还得有风,无风之宅是选址的最大忌讳。”
刘能一脸不爽的回答,这些都是风水学上的基本认知,这小辈竟然拿来问自己。
“那么刘先生给我大伯选址的时候,应该也注意到这些东西喽!”
“那是当然的!”刘能神情自傲道:“虽然这栋房屋前面无水,但是远处即是农田,也能有着绿水环绕之意了,再观这明堂高亮,正对宽阔田野,纳四季之风,环抱其中,凝聚各种财气,福气……”
“好一个纳气,只可惜你纳的是破财之气,丧门之风!”对于这种半桶水晃荡的人,丁艺是没有一点好感的,毫不犹豫的打断对方。
“你信口雌黄……”
刘能眉毛扬起,面庞通红,怒视着丁艺。
“是不是信口雌黄,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丁艺此刻却是不管不顾刘能要吃人的眼神,自顾自个道:
“你这货就知道风,可知道风也分阴阳,分有情风和无情风,曲直之分,我大伯房屋正对广阔田野,这风毫无阻碍,本就是直风,直风无情,吹过田野,又被这些植物吸收掉一点生机、阳气,到最后吹入我大伯家的就是阴风、无情之风。”
“我看你这是胡说八道。”刘能吹胡瞪眼,脸色通红,恶狠狠道。
丁艺也不理会,走到桌子前,抓起一把红米,在八个方位各作一个标记,然后转身朝在一边已经目瞪口呆的丁宁道:
“堂哥,我已经在在地上标出八卦方位,你站在每个方位上去感受一下这风。”
“丁艺,你这是搞什么名堂,难不成你还真懂风水啊!别阴沟里翻船啊!”
堂哥走过丁艺身边的时候低声询问了一句,这才站到了丁艺标记的方位上。
“堂哥,你现在站的是乾位,说说你现在的感觉!”
“感觉啊,没什么感觉啊,就觉得和刚刚一样。”
“很好,你再去其他方位站一下。”
“故弄玄虚!”刘能不屑地撇了下嘴唇,他刘家给人家看风水这么多年的经验他还不信还不如一个小辈。
“咦!,怎么感觉有点冷了,凉飕飕的”
堂哥一脚踩在另外一个方位上,只感觉一阵阴风扑来,这回不用丁艺再次出声,又转身朝另外一个方位踩去。
“操,怎么这么冷!”堂哥一脚踏上一个方位,一声惊呼,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仿佛见鬼一般,立马离开那个方位。
丁艺看得很清楚,刚才堂哥站的是坤位,在太极八卦中坤位象征三爻皆阴,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又加上这无情阴风的作祟,这个方位将是阴冷异常。
“好了,表哥不用再试了。”
“丁艺,为什么我站在那个位置会感觉那么的冷?”
丁宁站在坤位边上,仍然心有余悸,这种阴冷的感觉就好比人处在冰冻库内一般,全身寒毛都竖起,满身鸡皮疙瘩。
“那是因为堂哥你处的这个方位在八卦中叫做坤位,本就是聚阴之位,加上这阴风长久的吹入,造成阴气凝聚不散,自然感到异常寒冷。大家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尝试一下。”
丁艺的解释引得众人喧哗,大伙儿纷纷攘攘都上前尝试一遍,每一个踩着坤位都浑身难受,旋即脸色大变,与刚才丁宁的举止一样。
这一下,大家望向刘能的视线就有点不对劲了,他们已经有点相信了丁艺的话,毕竟刚刚大家都亲身体验到了那股阴寒。
瞧见众人投来的质疑视线,刘能犹自嘴硬,道:“这有什么,坤位本就是阴位,阴气重了一些也很正常。”
“这阴气是重了一点?呵呵”
丁艺冷笑一声,说道:“正常一栋房子,乾位属于阳位,是阳气最盛之处,相比其他地方,应该是略显暖和的。可是现在站在乾位上却没有丝毫暖和之感,乾坤对立,既然坤位阴冷异常,那么乾位就该温煦异常,而现在这种阴阳失调的情况正是因为阴风凝聚,阳气不入造成的”
“我们通常所说风水,风水,有风才有水,不光是有风就是好的,风也分好坏,这样的阴风直风无情之风只会给房屋主人带来厄运,长久下去,必然破财丧门!”
大伯的神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刚他亲自站在了坤位尝试了一下,内心已经相信侄子的话了,想到自己一家人要是搬进新屋,会有破财丧门的灾难,这一刻望向刘能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满嘴胡言,这风哪还有这么多讲究!”刘能脸色通红,犹自嘴硬,这关系到他的招牌,自然不可能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算了,我就让你看个明白!”
丁艺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说道:“这丧风煞本就是破财丧家的凶煞,有它在,这平安符挂不上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这里有一张符箓,名为:镇宅煞,作用就是用来镇压房屋内的煞气的!”
丁艺一手拿起平安符,一手从桌上上拿起糊墙用的米粥,涂在平安符上,接着把镇宅符给黏在了平安符的背面上。
“麻烦师傅你再把这平安符挂上去试试!”做完这一切,丁艺把平安符递给了木匠师傅,后者虽然狐疑,但还是依言踏上了红梯。
不是丁艺不亲自去挂,上梁的仪式一直都是木匠师傅来做的,这也是有寓意的,寓意着:鲁班梁上做,房屋万年不破!
众人屏息,视线全部投在了木匠师傅身上,就刘能也不例外,甚至他比任何人都要担心,不过他担心和众人不同,他担心的是平安符如果真的挂上去了,加上丁艺刚刚说的这些话,恐怕他的风水师的招牌真要被砸在这里了。
“嘿,成了,这平安没有再次晃动!”
“真的没有再掉下来了,这镇宅符真的有效!”
平安符挂在铁钩子上,纹丝不动,众人神情惊诧,不过旋即就将目光投向了刘能,丁艺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所说的话,这刘能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刘能的脸色青白交加,眼瞳瞧着四周的人群,从那些人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怀疑,嘲笑,还有丁家人的愤怒,当下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良久,一甩长袖,直接出门而去。
“堂哥,让他走吧!”
丁艺出手拦住了在一旁愤愤不平的张华,让刘能离去,今晚的事情有这么多的镇上居民看见,用不了几天,今晚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镇上。风水不像其他行业,只要出过一次错,这招牌就算是砸了,想来日后镇上的人家也不会去再请他帮忙看风水了。
国人的做人之道一直是讲究,不断他人财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小艺,大伯这回可要好好的感谢你啊,不然的话……”丁艺大伯和幺爸一起走了过来,大伯拍了拍丁艺的肩膀,心有余悸的说。
“大伯,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叫大伯妈给我炒一个辣子鸡得了,我可是好久没吃到大伯妈做的辣子鸡了。”丁艺故意伸出舌头,作状舔了舔,引得大伯哈哈大笑说:“要吃鸡没问题,家里有几个老母鸡,今天晚上我叫你伯妈全做了”
“小艺,你这画符风水之术是跟谁学的?”幺爸在一旁问道。
“是以前和老道士学的,这符箓之术也是他送给我的。”丁艺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那个老道士是个高人。”
幺爸没有怀疑子侄话语的真假,这种解释也比较可信。人群中大家都恍然大悟,原来是有高人教导啊,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懂得风水之道,只有丁宁的眸子闪过莫名的神彩,没有说话。
…………
“噼噼啪啪!”
爆竹声响个不停,大伯新房的落成酒很热闹,摆了几十多桌,哄闹了一天,众人才各自散去,丁艺也跟随着父母回到家里。
经过这次大伯的事情,丁艺越加明白风水的作用,这段时间呆在家里悉心研究六壬秘术,同时还上网查找一些资料,也观看了《麻衣神算》《风水常识》等风水之书,六壬秘术相互映照,受益匪浅。
想要出人头地,丁艺的出路只有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