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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9].家族

那个男人,合上了名为《华纳·克鲁斯》的书本,将它放在了另外两本外表相似的书的边。

在这片他自己创造的黑暗世界之中,他是唯一的生物……不,他真的算是生物吗?但这一点对他本人来讲也早就不重要了。

追求‘活之物’的美丽的他,将‘死之物’给予改变未来的能力。

那便是——生命。

身为‘工匠’的他,仅仅有两个爱好。

制作举世无双的艺术品,以及记录世界发生的一切绝美的故事。

在黑暗中观察其他稍微有意思点的凡人,并且记录他们的人生一切,转换成文字留给后世——但其实读者至今只有他自己一人,现在是这样,恐怕将来也是这样。

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花费在记录之中。毕竟,得到值得制作成咒器的素材是十分难以获得的。久而久之,他放弃了等待,改为暗地培养有可能成为素材的人类。同时,对他没有余力培养的优秀素材,男人也不会放弃,日复一日地观察着他们。

沉浸在对自己的骄傲之中,他轻轻地抚摸着另一本书的封皮。

“比起华纳,你对你的‘培养’更让我感到自豪呢。”随手翻开了一页,就能看见那记录着扭曲了的人生的故事。

这本书的名字是《米若恩·杜罗萨》。

故事的开端,是十分平淡无奇的铺垫。着这个男子接受了良好贵族教育,出身于魔法世家的米若恩,从小就被拥有极佳的魔法亲和性。仅仅在他五岁的那一年,就开始了魔法课程。

他是父母的骄傲,是多西丽的骄傲。

在他二十岁那年,进入了军队,随后一步步升为首席魔法师的他参加了大大小小数百场的的战争。获得了数不尽战功的他带着荣誉回到了自己的祖国,那个自己珍爱的祖国。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和平日子的他,甚至还做过多西丽皇子的老师,直到那个皇子在一场政变中被杀害为止。

在父母的引导下,米若恩与另一个贵族家的女孩结了婚,过上了稍稍稳定一点的生活。虽然只是像是政治联婚一样婚姻,但米若恩和那个女子也算是相爱的——说白了就是日久生情。

没过多久,他们就有了两个的女儿。两个一眼就看得出,将来将会变得倾国倾城的美人女儿。

大三岁的女儿遗传了母亲的沉稳和文静,小女儿遗传了父亲的热情与活力。更加幸运的是,这个两个女儿都遗传了父亲的良好魔法天赋,和父亲一样开始了关于了魔法的教育。

但也就是在女儿们刚刚完成魔法初级教育,在各自十二和九岁的时候,米拉克与多西丽的矛盾再次加深了。这就意味着,战争是在所难免的。

当时的米若恩,身为多西丽的首席大魔导师的他,参战是理所当然,也是万众所向之事。

米若恩同意了,为祖国争夺利益,是他成为魔法师的初衷。然而,米若恩却没有想到,这是一场阴谋的开端。

点燃了战争的导火线的黑幕,是杜罗萨一族的仇人——另一个在多西丽有名的魔法世家。

为了谋害杜罗萨的家主,米若恩·杜罗萨,他们将这场战争引导向了一个无法挽回的程度。被撺掇的恼火国王下了命令,如果米若恩不把米拉克的首都攻陷,就剥夺他一切的爵位,并且全家斩首示众。

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在米若恩手下工作的所有军官都认,为这是不可理喻的愚蠢决策,全部人都告诫米若恩,立刻回国去见见这位愚王。

军官们是正确的,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千年,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米拉克的国度是能说攻陷就攻陷的吗?

但早就被捧上天的米若恩却对自己有着无穷的自信,认为打败米拉克是理所当然,是所有多西丽人付出生命也要完成的事业,而且自己也是有这种能力的。

他的这次冲动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完全正确的选择。

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米若恩确确实实给多西丽带来了持续不断的胜利。他的军队势如破竹,如同长枪一般刺入了米拉克国的要害,带着自己的大军驻守在了米拉克首都城下。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米若恩也已经五年没有回过家,因为长途在外,而且还身处敌营,几乎没有可以联系家人的方法,甚至连国王的命令都难以被传达。给三十五岁的米若恩心理的支持的,是夹在怀表内的女儿与妻子的照片。只要看着照片上幸福笑着的四人,自己又有着无穷的动力。

即使是在一周没有吃上一顿饱饭的情况下,他也持续者释放攻城力极强的箭雨。

不过,看起来上天并不打算帮助多西丽赢得胜利。这一年,多西丽全境都发生了饥荒。虽然魔法师并不需要食物来生产魔力战斗,但肉体上的疲劳与痛苦不断摧残着他们的战斗欲望。

最终,只差一步,米拉克的城堡就被攻下来了。

在最后一刻,疲惫万分的他们受到了致命的反击。

无奈,只好撤退。

但米若恩做梦也想不到。

这场饥荒,也是那个家族一手操作的。

比起击败米拉克,他们选择了击败米若恩。

战败的米若恩,失意地回到了祖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失败的现实。但比起战斗的失败,另一件事让他感到更加的痛苦。

那便是家族的没落。

五年内,没有家主的打理,整个家族都在一点点地被敌对家族给吞噬,就连米若恩妻子原本的家族也在这段时间内彻底的失去了权利与地位。

当米若恩回到家里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空无一人的房子。

被灰尘覆盖的房子早就没有了生气,看样子有好几年没有人居住的痕迹了。仔细搜索了一下家里每一个房间的米若恩,终于找到了妻子的日记。

但那个时候,他对于阅读了这个日记这件事感到了后悔。

如果不去读这个日记,恐怕自己内心的罪恶感减少许多吧。

他的小女儿,在他离开的第一年后得了疾病,在战争的第三年便去世了。而理由,是因为没有钱与聘请医生。变成与平民无异的她们,在其他贵族的排挤之中失去了生存能力。他的妻子,在第四年的时候,疯掉了。

日记的后半段,是大女儿代笔的。

她的笔记是颤抖的,从中可以感受到那股深深的绝望。对于自己能力不足感到后悔,但更多的,是对于父亲的责备,可是,并没有怨恨米若恩。

面对这种斥责,米若恩无以言对,也悲痛万分。

在日记的最后,大女儿提到了一个组织。

“昨天,有一个奇怪的男人来找了我,说是我作为魔法师的能力十分出众,而且比起帮助那些欺压我们的贵族,还不如来加入他们。

在那个组织中,人们是自由的,人们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的,他们……是有未来的。

自由……和未来……

明明失去了母亲和妹妹,我还可以去追求那些东西吗?

我不懂……为什么我们会遇到这种事情?明明父亲在战场上战斗,明明父亲在为整个国家付出自己的努力,为什么大家反要去做伤害父亲的事情呢?

我好想见见父亲。

哪怕是一眼也好,因为我知道,那些人无时无刻都在盯着我。

把母亲当成奴隶卖出去之后,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

我不能就这样被抓走,我需要自由,我需要未来。

我需要那个可以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

这就是为什么我同意了那个听着就十分可疑的邀请,但至少比死在那些人手里,被那个男人骗了更让我可以感到释然。

因为这是我选择的。

即使是死,我也要自己选择自己的死期。

如果父亲……你回来了的话……我在‘无名’等着你。”

读完这最后一段话的米若恩,默默地将日记撕碎了。

第二天,他把房子烧了,与自己的过去诀别,走到了自己宿敌的城堡门下。虽然是杜罗萨的劲敌,但这个家族在这个世代并没有什么强大的魔法师可以与米若恩抗衡。

坐在那个身为万恶之源的宿敌家主的尸体身上,米若恩听到了来自背后的掌声。

“不错,果然名不虚传呢,‘箭雨的魔导师’——米若恩·杜罗萨。”

“你是谁?”

“放心好了,我并不是和他们一方的人。”

“那就滚……你让我感到十分讨厌。”在心情极差的米若恩眼里,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着实让他感到愤怒。

“是吗……那真是遗憾,我还以为你会对‘无名’有兴趣……唔!”那个男人的声音还没有结束,米若恩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按到了墙上。

“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里?菲利斯·杜罗萨……你知道的吧?”

“啊……好痛!你不是魔法师吗?这一身蛮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在我说之前,你能不能……”

“快说!”米若恩吼道,手中已经生成了一个魔法阵,抵在了那个男人的鼻尖。

“好好好,我懂了……真是急躁的男人。”那个人叹了口气:“确实,你的女儿在我们的组织之中,而其她过得很好——至少比之前的生活要好上无数倍。”

“你没有骗我?”

“我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我都要被杀了,还想着骗人的我还真是不识时务呢~”那个男人轻松地说道,语气中没有感到任何的真诚。

“带我去见她。”

“可以,只要你愿意加入‘无名’。”

“无名……那个传说中的刺客组织?”

“不错,这样你就可以对这个国家复仇了,不是吗?”

“我还以为……‘无名’是附属于多西丽的组织呢。”

“那只是表面上而已,我们的组员是没有所属的,无论支持哪一方,其实都无所谓。”

“加入你们……也可以,只不过有一点你要搞清楚。”米若恩将那个男人朝旁边甩了出去,俯视道:“我对于多西丽的忠诚是永远不变的,无论这个国家有多么腐朽,我都会去用自己的一切去改变这个国家。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我是一名自豪的,多西丽人!”

“……呵。”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冷笑了一声:“不错,我喜欢你的这个回答,这个世界就是缺少你这种有趣的人。”

“总有一天……我会攻下米拉克的首都……”

米若恩坐在苍天大树的树枝上,自言自语道,从自己的回忆中回到了现实。对坐落在地平线上的米拉克国度,他的内心是永远抹不去的怒火。

他刚刚才袭击了正在朝国度方向行走的四锁与公主,不过看样子是让他们逃走了。

明明已经将魔法阵的范围扩大到了覆盖整个森林的程度,结果还是让他们逃走了吗?那么下次只好再把范围扩大一倍,不……三倍,或者十倍也没问题。

但是,米若恩累了。之所以没有追击,也正是这个原因。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的米若恩,感到了身心的疲倦。自己比想象中地要脆弱一点,这是米若恩之前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可恶……”米若恩从怀中掏出了那个早就生锈了的怀表,看着那上面的幸福家庭,米若恩再次得到了动力。

“等公主的事情告一段落……也是时候毁了这个城市了吧。”米若恩站起了身,瞪着远方的城市——米拉克的国都。

这一次……他绝不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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