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兹站在马车的旁边,瞪着坐在马车顶上的卡维斯沉默着。这个举动让卡维斯感到了动摇,甚至开始有一点害怕这个孩子。
“总之,正好我对你有一点兴趣,所以就跟着你来了这里——毕竟皇都我已经呆不了了,到处都传着我的恶名。”他单手玩弄着维兹的钱袋,不断抛起并接住,让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维兹还是瞪着卡维斯。
“……我知道啦!我还你还不行吗?”最终,服了软的卡维斯把手中的钱袋朝维兹的方向扔去,像是哀求一般对他说道:“我先还你这个,陪我说说话吧。”
“和我说话?为什么?”维兹检查了一下钱袋里的银币,没有感觉到卡维斯有藏起来的部分——不过具体的数字维兹也不清楚。
“唔……为什么呢?”其实卡维斯也不清楚这其中的理由,总的来说就是他的一时兴起:“不过你是贵族的孩子吧?从你去当铺之前的衣服就可以看出来。”
“你从那个时候就在跟踪我吗……”
“跟踪?不,不是,我当时也只是正好顺路要和你走一个方向。要怪,就怪你突然在街上大吼大叫,引起了我的注意吧。”卡维斯平淡地说道,十分享受地坐在马车上面。
这句话,让维兹无话可说。
见到维兹毫无反应,卡维斯便开始推进话题,继续说道:“总之,看样子你是离家出走了吧?而且还比较倔强,竟然坐车到这种偏远的地方,是不打算回家了吗?”
“偏远?”维兹并不清楚现在他的所在位置,于是抬头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倒了哪里吗?”卡维斯稍稍有点惊讶,张着嘴巴问道。
“……这是哪里?”
“你……该不会什么都没想的就跳上了一架马车吧……”
“……”
“唉……跟着你跑到这里也真是失算,我还以为你是有目的而来的呢。”
“说到底,这里到底是哪里啊?”维兹失去了耐心,对着不断扯开话题的卡维斯低吼道。
“……这里是北方战线,那匹马车是为了运输补给的棉花给战场的士兵,来应对即将来临的寒冬的。”仰面叹息的卡维斯失落地说道,对自己的选择感到了后悔:“总而言之,这里是战场,不是我们这些小孩应该呆着的地方……说起来,我今年十二岁,你几岁?”
“……八岁。”
“……八岁的小孩竟然离家出走?为什么啊?有什么理由吗?”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卡维斯这样说道,却不知这番话彻底激怒了维兹。
“我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来烦我!快点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你想要那个项链的话我就送你了,其他的东西还给我!”
见到维兹突然的情绪爆发,卡维斯这才明白点了什么。
“啊……抱歉,我不是为了惹你生气才说这番话的。我只是……”
“什么叫‘不是为了惹我生气’?明明偷了一个比你小四岁的孩子的东西,现在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额……抱歉……”不知为何,卡维斯下意识地道起了歉:“但其实,我并不是小偷——至少没想偷你的东西就是了。我也只是为了逗你玩玩,看你的反应而已。哝,全部还你。”
卡维斯这样说道,把手中的东西全部从马车上扔了下来:“真的十分抱歉,我也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我只是想要和你打好关系而已。”
“和我?打好关系?为了什么?”维兹继续质问道,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是几天前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少年了。
“嗯……如你所见,我是个孤儿,在街道上混了几年了。每天都靠偷靠抢才姑且算是活了下来,在那条街上我是出了名的问题少年,所以我才选择离开皇都,换个新环境。反正……到哪都没差,没有人会喜欢我。”卡维斯这样说道,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了维兹的身边。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从小巷子里钻出来的你,明明身着华丽,却满身泥泞。于是有了点兴趣,就更跟着你走了一段。”
“你刚刚不是说没有跟踪我吗?”
“……至少我不认为这算是跟踪。”被找到前后文矛盾的卡维斯尴尬一笑,继续讲着故事:“说实话,我是冲着你的钱来的,本来是想要拿了就跑……”
“你不是说你不是小偷吗?”
“我曾经是强盗……”
“……”维兹叹了口气,继续听他解释道。
“但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说,你叫什么?”
“维兹……”
“嗯,维兹,要不要和我合作呢?”
卡维斯的脸上摆出了灿烂的笑容,对维兹伸出了手。
“合作什么?”
“你不是有钱吗?而且你才刚刚准备离家出走不是,而且看样子是不想回家了,不是吗?”
“是这样……又如何呢?”
“我已经厌倦了偷抢的生活,要不和我一起用你手上的钱做些什么来支持温饱吧?你提供资金,我提供这么多年在街上乱混的经验,然后得到的利润我们平分如何?”
“……做生意?就凭十二岁和八岁的孩子?”维兹表现出了明显的怀疑,但看不出卡维斯有任何撒谎的样子。
虽然卡维斯本人就已经让维兹感到了质疑,但他的话语却显得十分真诚。
“没问题的,相信我,只要和我合作肯定没问题!”卡维斯竖起了大拇指,上扬的嘴角边上发出了闪光。
“姑且听听吧……你要怎么做?”
卡维斯咋舌几声,对着维兹摇了摇手指:“这是商业机密,只有同伴我才会透露信息。”
言外之意,就是在询问维兹:“你要不要加入我呢?”
“……那好吧,我就和你合作一段时间吧。”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斗争,维兹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个人。
“哈哈哈,合作愉快~”卡维斯握住了维兹的手,猛烈地摇了摇:“那么同盟规则一:不要调查对方的过去。我不会对你的过去有任何的疑问,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去调查我的过去,怎么样?”
“……没问题,不过你说调查什么的,本来就没办法调查吧?”维兹淡淡地说道:“再说了……你看到那个项链,已经知道我的家族背景了吧?”
“啊?是这样吗?”卡维斯皱着眉头问道:“关于这件事,其实我并不清楚,毕竟我在街上混了这么多年,对于米拉克贵族的家徽没有什么了解。”
“是……吗?”维兹稍微有点质疑地说道,但也不继续在意下去了。
米拉克的国民……连皇族的家徽都不清楚吗?这个国家也太失败了吧?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让卡维斯知道维兹是皇族,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
“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维兹问道,好奇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会有什么样的计划。
“正如我说说,这里是战场,既然是战场就少不了补给,对于战略物资的需求是十分庞大的。”
“……所以呢?我们怎么搞到那种战略物资?”维兹问道。
然而,卡维斯微笑着,指了指背后的马车。
“……你不是说厌倦了偷偷抢抢的生活吗?”在这一刻,卡维斯在维兹心中的形象又降低了不少。
“不不不,这不是偷,只是借。等我们有钱了,就会还的。”卡维斯厚颜无耻地说道。
“人们把这种行为,称之为‘偷窃’。”维兹叹息着,暗地骂着自己看走了眼,本来就不该摊上这滩浑水。
“没关系的,马车的车夫刚刚在森林中被强盗埋伏了,受惊的马把他一把甩了下车,之后是我把车开到这里来的。”卡维斯解释道,但卡维斯看见维兹没有相信他的表情,于是把他带到了马车的正前方。
看见的,是被数只飞箭刺穿的车夫坐位,木板上还残留着不少的刀痕与大量散发着恶臭的鲜血。
看到这一幕的维兹,瞬间感到了一股恶心的反胃感,将什么都没有的胃中残留的胃液吐了出来。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了,贵族小弟,平民的世界可是十分可怕的呢。”轻轻地拍了拍维兹后背的卡维斯苦笑道,没有想到维兹的反应会如此剧烈。
“……抱歉。”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的维兹深呼了一口气,皱着眉走回来车厢后方。
“没事,所以现在,这些本应该是被强盗抢走的棉花,已经属于我们了——我们把它们卖给战场至少比被抢走好吧?”
“说也是呢……之前误解你了。”主动承认了错误的维兹这样说道,之前对卡维斯的质疑也烟消云散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那么我再正式地做一次自我介绍吧:我叫卡维斯,十二岁,以后还请多指教了。”
“我是维兹·米……,今年八岁。”差一点,维兹就处于习惯把自己的姓给报了出来。
“哈哈哈,我虽然不会过问你的家室,但如果你自己说出来了,我可不负责的哦?”卡维斯拍了拍了我的后背,然后转身走向了马车的货箱。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
“什么?”头也不回的卡维斯普通地回应道,爬上了货厢开始检查里面的物品数量。
“三百枚银币……到底是多少钱?”我问道,把这个从昨天一直在我脑中回荡的问题提了出来。
卡维斯哈哈大笑,一副服了我的表情说道:“您还真是公子爷呢~那我来告诉你吧,一枚银币值十枚铜币,一枚铜币大概可以买一小块面包,一枚银币可以让你在旅馆里住一天的样子。”
那么这样看来,维兹认为自己还是比想象中的富有。
“不过啊,维兹,按照我的计算,你那件礼服,估计是值五六枚金币的样子呢~你被骗啦~”
“金……金币是什么单位?”维斯稍微有点慌了,便慌忙问道。
“一千枚银币值一枚金币,现在你懂了吧~”
“好的……现在回去杀了那个当铺商吧。”拔出佩剑的维兹冷冷地说道,然而他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却被卡维斯拦下了。
“没用的,现在回去那件衣服也肯定被转卖了,毕竟是值钱的东西,肯定不会留在手中的。”
“为什么当时不提醒我……”维兹的眼中带着怨恨,埋怨道。
“说的也是呢……如果我早点想到合作的计划就会提醒你了吧,但你要知道,值几枚金币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在那种街上卖掉的。顶多只会在黑市或者拍卖场里卖出去,而我们肯定是进不去的,所以就这样吧,几百枚银币也够用了,让那个人吃点甜头算了。”
卡维斯站在货厢门口,冷静地分析道,说得维兹也无言可对。
“那么,现在想想该怎样把这些东西搬走,然后卖掉了。”
“你刚刚不是说……你已经有计划了吗?”
“有吗?是你听错了吧?”
果然,这个人还是不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