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陈强回到教室,刚一坐下就兴高采烈地讲起下午打的篮球:“咱们和三班的那几个家伙打的,有一次我抱着球跑出三分线,他们没来得及防守,我瞄准篮筐‘咣当’一下子,不偏不倚,落了进去,哈哈,咱们班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二十比十二呢!”
陈强眉飞色舞地说着,孙新伟并不去接茬,只有王然间或回应几声。
张志高已向班主任说了下午没打扫卫生同学的名字,班主任听到有陈强,便说陈强上个星期书也没背完书就走了,晚上去教室要找他谈。此时见陈强悠游自在、浑然不知,便有意要泼他冷水,板起脸问道:“陈强,你下午来没?”
陈强看张志高脸色不对,懒懒地说:“来了呀,怎么了?”
“你几点来的?”
“那不记得了。”
张志高依然板着脸:“你知道今天下午要干嘛吗?”
陈强听出了张志高话里的意思,下午打篮球那会儿也看到了班里的同学在清扫花坛,却仍装作不知地反问道:“干嘛?”。
“干嘛?老师上星期五临放学怎么说的?”
陈强不说话。
孙新伟说:“今天下午打扫卫生!”
陈强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孙新伟忿忿道:“你不扫地还不让人说了!”
陈强说:“就不让你说!”
张志高说:“行,我们不给你说,让班主任给你说。”
陈强轻蔑道:“别整天‘班主任、班主任’地挂在嘴边,班长就了不起呀?”
张志高喝道:“我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是了不起的话也就敢不扫地去玩了!”
晚自习放学前班主任说:“咱们开学也三个星期了,下个星期五语、数、外这三门课打算各出一张卷子,咱们自己测试一下大家起步学习的情况,希望大家找时间把前面讲的东西复习一下。另外,今天教室打扫地不干净,下午谁没参加打扫卫生?”
教室里一片沉静,陈强又恨又气地看着张志高,不用问也知道他向班主任打报告了。
“我上个星期怎么交待的啊?下午谁没打扫谁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想一一点名了,明天、后天你们跟着其他组打扫两天卫生,班长给他们分配一下,要是有谁还偷懒的话咱们有的是时间接着罚!”
她停顿了一下说:“陈强,出来!”
陈强看着班主任一脸的愠怒便知没有好事,难道是要批评自己没打扫卫生?可没打扫卫生的人多了呀,为什么单单找自己呢?再说了,刚刚不是已经说过惩罚措施了吗?他心里有些打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管他呢!他把书本往桌子一甩,沉着脸走了出了去。
班主任厉声问道:“上个星期的书背完了吗?”
陈强想起了背书的事,这个比没打扫卫生还要棘手,慌乱了一阵,嘀咕道:“好像背完了。”
“好像背完了?”班主任语气更加严厉,“到底背完没有!”
“不知道。”
班主任又问:“今天下午打扫卫生没有?”
陈强低下头,轻声说:“没有。”
“让你做劳动委员就是想让你带着大家把卫生搞好,也对你个人有个约束性,现在自己反而带头不打扫卫生,你说说,这个劳动委员还想不想干了?”
陈强默不出声。
班主任越发地生气,骂了些难听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耷拉着脑袋回了教室,坐在座位上苦大仇深地喘气,心里恨透了张志高,想到平日里在一起玩儿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为了背书和扫地的事儿却说翻脸就翻脸了,一点儿不留情面。
放了学,回宿舍的路上王然遇到了韩林,他向韩林说了下午的事。他需要一个朋友来倾诉,而韩林是唯一可以交心的选择。
听完王然的话,韩林满腔怒火地说:“你就该跟他吵起来!他看你好欺负才欺负你,你再不还手他更欺负你了!”
王然惆怅地望着夜空的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再敢这样你就跟他吵,我要是在的话我就直接揍他!”韩林忍不住地骂道,“什么东西!”。
也许是倾诉完了心里的话,也许是听了韩林痛快淋漓的骂,王然心情舒畅了许多,可是内心的一丝忧愁仍似有若无,难以挥散。
熄了灯,宿舍里仍有人在说话,乔老师来了一趟,声音停下了一会儿,待他走后学生们彻底放了心,说话声又起,正在说着,一道手电光突然照过来,窗外有人喊道:“谁在说话?”
说话的学生都吓得住了声,那个喊声是陌生的,应该是政教处的老师,开学这么久,晚上熄灯之后一直都是班主任或者乔老师来转一趟就作罢,谁都没料到政教处的老师会突袭检查。
手电光闪过之后,却听陈强大声回道:“张志高在说话!”
张志高一听,又怒又怯,低声喝道:“你瞎嚷嚷什么!”
陈强不理会,反倒又喊:“张志高又说话了!”
宿舍里本班的和一(三)的学生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老师训道:“笑什么笑,再说话记你们名字了!”说着,手电光又晃进宿舍。
笑声戛然而止,宿舍里变得鸦雀无声,那老师在宿舍外站了许久才离开。
张志高骂道:“陈强你找死啊!”
陈强说:“找死怎么的?我明天还要去政教处给他们说一(四)班张志高熄灯后说话呢。”
张志高说:“有种你就去说,熄灯后你也说话了!”
陈强说:“那你也去告我呗,咱俩互相告,谁怕谁呀!”
熄灯后说话本是平常事,基本上整个宿舍的人都会在熄灯后继续说一会儿话,反正一时半会儿大家也睡不着,而且说话时间并不长,二、三十分钟之内就都自觉地停了,从来也没人把这个当回事。张志高知道陈强是因为挨了班主任的训故意找自己茬呢,可是他这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撒泼耍浑样子,却又实在难缠,无奈道:“一个班的两个人互相告,你也不嫌丢人!”
陈强说:“有什么丢人的,打小报告不是挺光荣的事情嘛!”
张志高说:“我没向班主任打小报告,你没背完书没打扫卫生,那都是你自己的原因,怪不着别人!”
陈强说:“我怪谁了呀?我去政教处又不是报告背书和打扫卫生的事,我是报告熄灯后说话的事。”
张志高说:“那行,你去报告吧。”
陈强最终也没有去政教处,他只是生张志高的气,故意泄愤,并没想真的把事情闹大,如果真的闹大了,对他自己也没好处,而且张志高在教室里是组长兼班长,在宿舍里是宿舍长,以后自习背书、晚上睡觉都绕不开他,真把他惹恼了,自己也不好过。
经过这件事后,张志高对陈强也松散了许多,平日背书得过且过,捣蛋不过分时便也不认真追究,两人似是心照不宣般各让一步,照旧在一块儿玩闹,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