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温家村是个贫困的小地方,它村口的粪坑自然简陋的不得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粪池,上面横上两条柱子。人呢,就蹲在柱子上面拉粑粑,低头一看,哦,下面就是天然的肥料啊。
所以掉粪坑这种事在农村很常见,但如果一个人连续掉进粪坑两次,那可不一样啦。婆婆婶婶们坐在大榕树下,就此围绕这个趣事打开话匣子。
这个婆姨扇着蒲扇问:“哎呀桂花婶子那么胖,怎么从粪坑里上来的呀?”
那一个马上咯咯咯地笑着接口:“自己爬上来的呗,全身臭烘烘的,熏死人哦。”
于是一帮人跟着笑起来,笑过后旁边的年轻小婆姨突然脸色一正,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们知道吗?桂花婶子可能是鬼上身了。”
“呸呸呸,快吐口水,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怎么会乱说!”年轻小婆姨横了她一眼,“那会儿我要去菜地,正好经过村口,看得真真切切的,桂花婶子是自己跳进粪坑里去的。我当时还以为眼花了,没想到才一会儿,她从粪坑爬上来之后,又跳进去了。”
“呀~~”几位婆姨不约而同惊叫一声,又急忙问:“那后来呢?”
年轻小婆姨撇撇嘴:“后来你们也知道的,六全叔和大富、喜贵他们用棍子搭人上来了呗。呐呐呐,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去问珍婶子,她和我一起的。要是有半句假话,明天上我家鱼塘捞鱼去,你们爱捞多少就多少。”
年轻小婆姨是出了名的抠门,这会儿敢放话出来,那十之八九是真的啦!一下子,几位闲着没事干的婆姨们叽叽喳喳起来,争先恐后说些神啊鬼啊的事情,比如谁谁谁中午踩到坟头,晚上脚就抽筋了,或者某某某拿了私人墓前的东西吃,吃完后口舌生疮呢。
“你们也瞧见了,阿香和红梅的稻子一夜之间全熟了,偏偏我们大家的到现在苗杆还青着,如果不是二大头地下有知,保佑他们两家,能发生这样的怪事吗?”年轻小婆姨说的一板一眼,煞有其事。而她口中说的二大头,就是温璃她爸,因在家里排行老二,脑袋又特别大,所以从小被人叫作二大头。
这一提起稻子的事,婆姨们稍微转几下脑筋,再联想一下自古以来的鬼神之说,便觉得是啊是啊,一个咂吧嘴说:“啊呀,怪不得前段时间阿香在老荒坡种的小白菜成茬成茬地长,那里埋着二大头的坟头哩。我嫁来温家村这么些年,可没见过在老荒坡种菜有好收成的。”
另一个也说:“可不是嘛。你们瞧,郑桂花不好好对待他的老婆女儿,二大头就不给她的谷子熟。”
“哎,我听三婆说,昨天郑桂花先是去了阿香家索要卖谷子的钱,之后才掉进粪坑的,这铁定是二大头在地下气不过跳出来了。真是鬼上身哪!”
……
郑桂花被自家儿子的鬼魂缠上这件事非常迅速地在温家村传开了,传得沸沸扬扬,有根有据,田里插秧的时候婆姨们更是说得热闹,但凡钟兰香家里有点事情,都能跟她死去的丈夫联系上。
尤其是强台风登陆过后,好几户人家的水稻因为来不及收割,几乎大半伏倒在田间,之后又是连续两天的暴雨,等到天气晴朗,谷子已经长芽了。而偏偏这几户人家中,就有郑桂花的份,她的水稻最惨烈,整片水稻齐齐扑在地上,简直像地毯一样。
这下子可热闹啦,百分之八十的村民都说,郑桂花这是惹到自家儿子的鬼魂了啊!
再说郑桂花,自那日从粪坑里爬上来之后也是惊魂不定,她当时就好似灵魂脱壳,身体不受控制,被什么鬼东西操纵着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大粪坑跳下去,爬上来,再跳下去,浑身难受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儿。
当天回去,半夜里发起高烧,大病一场,折腾了七八天身体才好利索,期间听到温秋芳吞吞吐吐地和她说起鬼上身的传闻,即使胆子再大,也不禁有些发怵。
她本来还想再去钟兰香那边闹些钱来的,如今被这么一折腾,只好暂时把龌龊心思压下,暗骂温建军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养儿子还不如养一条狗之类的话。
病好之后,温秋芳出主意会说:“妈,四奶奶说西元村有个神婆挺灵验的,要不咱们去算一算,再请她去一下身上的晦气。”
郑桂花略一思忖,点头同意,想起粪坑的事,忍不住一阵反胃,恨恨地说:“肯定是那钟兰香搞的鬼。扫把星,嫁过来尽是丧气,迟早我要扒了她的皮!”
“妈,我觉得温璃那个死丫头也古怪着呢。”温秋芳想起之前在钟兰香房间里翻衣服的事情,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温璃那双阴阴冷冷的眼睛,心里顿时有点发毛。
老人们经常说,小孩通灵,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那鬼魂就爱上小孩的身,所以常常告诫自己的孙子孙女,没事千万别到坟地里去,小心被鬼缠上。
温秋芳本来是不相信也不惧怕这些的,但看现在郑桂花这样,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郑桂花瞪了她一眼,撇嘴道:“你怕什么!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整日病歪歪的,能起什么风浪,死了都没人知道。”
“鬼上身”闹得村里人人皆知,老人们都说是报应,温璃听后暗自发笑,她还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这下好了,郑桂花和温秋芳这俩极品不敢再来撒野,她们家总算能清净一些日子。
不过,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想一劳永逸,过个舒心安稳的日子,还得好好想个法子收拾她们一番才是,这也是她最近比较苦恼的问题。
还有就是温建军留下的五间平房和一万多块钱,通通被郑桂花捏在手里,这两笔账,温璃迟早要跟她算清楚!
稻子收割完后,紧接着是今年第二熟的水稻种植。家里原先有七亩田,施肥、除草、打农药、收割等等这些农活都需要人工和时间来干,钟兰香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便想把一些租种的田退回给人家,或者转给其他人耕种,自己只留三亩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