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璃自从那次磕到头后被钟兰香勒令在家休养,直到伤口完全愈合才允许出去,为此有十多天没去学校上课。作为一个期末成绩垫底、上课经常发呆走神的差生,来不来上课对于老师来说没什么差别,甚至眼不见心为净。
既然班主任没有来催她上课,温璃也就心安理得地待在家里,没事再偷偷溜出去看看地里的菜,田里的水稻,顺便一下修炼田园灵识。
唯一让人觉得不舒心的地方就是村里是非多,出门没两步那些婆便要拉住她问东问西,想从她一个小孩子嘴巴里套出些嚼舌根的资本。可惜温璃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温璃,别人来问,一律装傻回答不知道,渐渐地她们也就懒得开口再问,见到她说得最多的话无非是“小璃真懂事啊”“这孩子越长越标致哩”。
温璃到不认为自己有多懂事乖巧,她不过是比其他同龄的孩子多活了二十年,知道钟兰香赚钱辛苦,所以才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至于漂亮标致,那倒是真的。这具身体原本的模样胚子就不错,瓜子脸,大眼睛,薄嘴唇,先前只是因为皮肤随温建军,黑黝黝、干巴巴的,身子长得又瘦小,所以整个人看起来跟黑鸡仔似的。
后来温璃修炼田园灵识,把体内积累的污垢一点一点排出来,加之强身剂和九花仙果滋润过,总算好看了些。
这天晚上,钟兰香在灯下编织五角星,温璃特意搬张矮凳坐过去,笑嘻嘻地说:“妈,我跟你说件事儿呗。”
“嗯,你说。”
“我想你承包老荒坡,全部种上菜。”
钟兰香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奇怪地看了女儿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冒出这种承包荒地的念头,而后又低下头继续编织藤条,说:“那可是村里的荒地,哪里能种什么菜。你呀,读书读傻啦?”
“才不是。”
钟兰香好笑地摇摇头:“那你要我承包那么多地干嘛?现在家里几亩田都够忙活的。”
温璃叹息道:“妈,咱们总不能只守着那几亩田吧?现在村里年轻的个个不愿意读书,争着出去打工,可是你看有几个能赚大钱的?没文化没知识,还不是乖乖回来种田耕地。咱们家现在种的几亩田都是他们给的,万一到时候人家又要回去,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不得饿死嘛。所以就想干脆自己承包一块地,有合同在手,也不怕别人突然要回去。”
“这好像也是。唉,前天干杂活的时候还听主人家说,她一个远方表嫂的儿子初中没读完就外出打工去了,前些日子回来,一分钱也没赚到,打算以后开拖拉机拉砖呢。”
温璃笑起来,正想趁此再加上几句,钟兰香又自顾自地说起来:“先前富乐酒楼的周经理也跟我说,现在好多地方的农民都是承包几十亩地来种菜的,到时候大卡车通通运出去卖。”
“对嘛对嘛。妈,咱们村里现在就老荒坡地够大,剩着没人要,那就承包它,再请四五个种菜好手帮忙,寒假的时候菜肯定能拉倒县城去卖。到时候咱不卖给那些小饭馆,只卖给大酒店,赚好多钱。”
“哟哟哟,这张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钟兰香揶揄道,手上的动作慢下来,被她说得有些心动,只是又皱起眉,“去年四奶奶的侄子承包村里的山头,亏得可惨了,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
原来是担心这个。温璃嘻嘻一笑,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吧,咱们不是有专家的秘方吗?绝对不会亏本。你不是还说要赚钱供我上大学吗?人家说一个大学生要好几万哩,要是不承包地,只靠那几亩田,到时候哪有钱读书。”
钟兰香本来就有些心动,又有女儿上大学的学费刺激,越想越觉得温璃说得对,沉吟半天,一咬牙,一跺脚,狠心道:“行,妈就听你这一回。我现在就找村长问问去,看一亩地要多少钱,心里也好有个数。你在家锁好门,别让其他人进来,我很快回来。”
决定好之后,她立刻扔掉藤条,也不管现在是晚上便风风火火地到村长家去了。
没过多久,钟兰香满脸笑容地回来,顾不上说话,快步走到房间拿出算盘,手指飞快地拨动,拨得噼里啪啦作响,嘴里时不时嘀嘀咕咕几下,然后在记账本上写下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字。
钟兰香斗大的字没认识几个,算术却一点也不差,算盘打得又快又好,张口便能溜出一串口诀来,这主要还是因为温璃的外公。老人家在特殊时期之前是一名教书先生,专门教算术,家里四个子女,个个被他教得一手好算盘,尤其是大儿子,初中时期还获得过市里举办的珠算大赛第一名,算起钱利来更是分毫不差。
在温璃模模糊糊的记忆中,这个大舅舅有点像古时候的掌柜,随身携带着一把小算盘,动不动就喜欢从裤袋里掏出来噼啪两下,仿佛显得他有多精明似的。
不过他也确实精明,不肯吃半点亏,更不肯给人占丁点便宜。像这半年来,钟兰香死了丈夫,一个人辛苦拉拔着女儿,他这个当大哥的便没有以前来得那般殷勤了,连葬礼那天也只是匆匆待了一会儿就走掉了,生怕他的亲妹妹开口要钱。
钟兰香算了好半天,又在记账本上涂涂画画,最后皱眉道:“承包的钱加肥料、人工、种子等最低也要三四千。”
“承包老荒坡多少钱一亩地?”
“一年大概50到80块钱。村长说还不确定,等明天召开村民大会商量,看各家各户愿意多少价格让出来。”
温璃很是惊讶,想不到老荒坡的地这么不值钱,随即又明白过来,对于农民来说,不能种菜的地,有什么价值。哪里比得上大城市寸土寸金,一平方米也要几千上万,多少人心甘情愿地变成房奴大军中的一员,每日省吃俭用,不敢生病,不敢旅游,只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