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留在独孤皇后身边两天,心情才慢慢恢复过来,这样一看,她本就是个娇丽佳人,女子果真是需要心灵的滋润。我亲自端了药过去,正要跪下,被元氏伸手扶起来了,“起来吧。”
我站起来,看见元氏眼中含笑,把药放下去,“太子妃该服药了。”
“不忙,你陪着说说话吧。”元氏似乎是很寂寞。
“是。”我退了一步,立在旁边。
“我是听说过你的。”元氏的第一句话就叫我惊讶。
元氏看我不明白,笑了,“那年二弟、三弟伐陈回来,曾经听四弟、五弟跟太子提起,说你与别人的女子不同,这一身医术可算是千古奇闻了。”
“太子妃过奖了。”我低头回答道。
“后来,听他们说总要见你一面,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惜,二弟似乎把你藏得太紧,这越是不寻常,别人越想要知道,但最后还是没有见到。再后来,你就跟二弟去了江南,有一年多了吧?”元氏很是亲善,话语温柔。
“是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又如此应付了一声。
“二弟一定把你当作很特别的人对待。”元氏目光之中有些许羡慕,“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了一下,平静地说道,“什么都不想,这样就已经很好。”
“女子不过是男人的衬托。”元氏恢复了一丝忧伤,“也许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像你这样的女子进了深宫之中,就只能身不由己了,别的不说,现在母后已经开始重用你,别人看你的目光也自然不同。劝你,还是早作打算为好。”元氏说到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下。
我何尝不知道身不由己?可我能够做什么打算呢?这样就已经够累了,我不想再背负太多的东西。辞了元氏,回到独孤皇后身边的时候,却看见萧氏正陪着独孤皇后说话,看见我,她的目光有些变化。
我连忙过去跪礼,独孤皇后说道,“来得正好,萧妃想知道本宫都用了什么药,你都说说吧。”
萧氏看着我,对独孤皇后说道,“本来二皇子也有心过来的,可父皇急着宣见,所以臣媳自己过来了,把药材记着,回去念给二皇子听,他也好放心。”
独孤皇后不以为然,“皇儿一向忙碌,本宫是清楚的,有心就好。”
我把药方仔细念了一遍,萧氏听得很认真,还问了服药的次数、时辰、半夜的情况,我都一一作答了。末了,萧氏高兴地说道,“母后身边得这么个可心的人,真是造化。”
“说得是。”独孤皇后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
“不敢多扰母后,臣媳这就退了。”萧氏说着起身行礼。
“去吧。”独孤皇后淡淡道,“让皇儿记挂着自己的身子,国事虽然要办,可不能太使劲了。”
“多谢母后,臣媳一定会时时都提点二皇子的。”萧氏回答道。
“拿药过来,本宫服药后要休息。”独孤皇后朝我说道。
“是。”我跪礼之后,跟在萧氏后面走了出去。
出了花园,就看见萧氏停下,回头看着我,我顿了一下,上前问安。
“你们在外头等着便是。”萧氏把身边人都打发出去。
“上次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是我跟二皇子成婚的次日。”萧氏出口就把我逼得死死的,下面的话让人难受,“成婚之前,就听说二皇子身边有个医女,二皇子视你不同,这几日在府上,我也多少听说了关于你的事情。”
“民女惶恐,无意让皇子妃费神。”我立在原地,不安地说道。
“不必慌张,我没有恶意,只想看看你是否真是个难得的人,现在看来传言都是真的,那么你让隋军起死回生的说法,看来也不是夸张。”萧氏微笑道,“成婚当晚,二皇子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次日听说你进宫,却马上前来问候母后,今日我说过来,二皇子只是答应着,没有多言。这些天来二皇子少言寡语,对我总是太过客气。跟你说这些,只想让你知道,我不介意二皇子心里有你,因为你在二皇子身边这几年一点不贪心,以后若能够以姐妹相处,也是你我的福气吧?”
我的手心已经沁出了微汗,轻声说道,“不敢与皇子妃平起平坐,皇子妃希望民女做的,民女照做便是。”
“很好,我是真的有心要跟你好好相处,希望你不要先破坏了我这份心意。”萧氏说完,转身走了。
我呆然在原地,听着萧氏这绵里藏针的警告,心里面不知道是应该难过还是应该释怀。我应该为杨广着想,这是本能的第一个念头。萧氏在杨广整个政治生涯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后来的事实证明她也不是个没有谋略的女子。只要杨广顺利,我心里暗想,只要那样就好,不过是一点点的委屈,我能够忍受。
独孤皇后醒过来之后不久,远远便有人来报,说是皇上正摆架这边。独孤皇后叫人换了正装,出门迎候,我因为当时就随侍在独孤皇后身边,所以少不得也跟在大堆宫人身后出去跪迎。
低着头,隐隐听见前面的独孤皇后轻声细语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音是从未听过的细柔,接着听到一个有力度的男音简短说了一句什么。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却很快就听见前面宫人喊起身的声音。我站起来,随其他人退到一边立着,只敢抬眼看着自己跟前,直到看到一身龙袍金绣华丽,迈着同样有力的步子跟独孤皇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