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北!
也是那个白衣男子。
怎么会是他,我真是连做梦都想不到会是他。
我目瞪口呆接受了所有的事实。
被结果震惊得忘记把探究的眼神收起来,那坐在高处的他气宇轩昂,眸中寒光一闪,与我的交汇。
我慌忙地把头又低下,可恨自己怎么在这关键时刻呆了。
方才他那神情中分明是探究的目光,我可不能让他看出我的真身。
我低头眼里全是地毯上深沉的红。
那清冷如霜的嗓音响起,却如我所愿与我无关。
“怎么海公公来了,皇祖母有什么事吗?”
海公公恭恭敬敬开口道,“殿下,太后凤体安康,就是惦念殿下的身体,殿下前几日着了病,太后着急得很,这不就差奴才来探探您是否身体康健。”
那声音似之前一般没有任何波澜,漫不经心道,“多谢皇祖母挂念,我这几日身体大好,后日就前去给皇祖母请安。”
说完,他突然话锋一转,“我适才听颜秋说,你那艘船上有不少死人……”
风北,呃,不,是朱瞻基话还没说完,海公公就心有余悸地全身颤抖起来,仿佛置身于某个可怕的梦魇之中。
我早就听说朱瞻基能文能武,是个极富冒险心思的人,此番异动一定叫他十分好奇,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兴奋。
我虽然并未接触他,也能从他言语之中感觉到那股莫名的异动。
我知道,他就像久未吸血的吸血鬼一般饥渴难耐。
海公公这时候就只知道沉浸在恐怖的回忆中,嘴巴里哆哆嗦嗦的,前因后果都不十分清楚。
海公公惊魂未定,这话现在他是交代不了了。
果然,朱瞻基话锋又一转,这回牵扯到我身上了。
“海公公说不清楚,那你说。”
他这个你说是叫谁说,应该不是我吧?最好不要是我!
我佯装镇定,在心里对自己说,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朱瞻基再一次开口,声音中有些许的不耐,“你说,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小太监吗?或者还有谁叫小太监的?
我低着头往两旁边瞟着,却一无所获,果然是我自己。
我把头脸低得更低,沉着嗓子说话,希望不要暴露了自己。
“回殿下,是水中有不知底细的怪物袭击我们所乘的船,我们一行人死伤甚重,有不少人跳水逃生,如今生死不明,我与海公公都留在船上,等人来搭救,这才大幸等来殿下相助。”
“怪物?”
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起了无限的遐想,又仿佛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我则战战兢兢,生怕他真的看出我来,我有预感,如果真叫他认出了,我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的人喝水都要塞牙缝,这时候朱瞻基突然说,“小太监,你怎么有些面熟?”
我讪讪笑着敷衍,“应是殿下看错了,奴才身份低下,殿下身份贵重,奴才之前的确并不曾与殿下见过面。”
“哦?是吗?”
朱瞻基这句话里含着满满的不相信,我只好又开口说了好些漂亮话,希望这样把他的话堵回去,还好他并不是十分难缠,我挣扎了几句他就扭头和海公公说起话来了。
无非是问一些水里怪物的事情。
我也是服了海公公了,几乎把他知道的事情的原原本本说了个遍,却叫我怎么也不知该怎么说他是好。
这从头到尾他都在船舱里头叫几个手下捏肩捶腿,所知道的也无非是从逃生的众人口中迷迷糊糊得来的几句,还没我知道的清楚。
不过现在不是我逞威风的时候,我应该快点快点抽身回宫,不过一个伤寒发热而已,也用不着躺那么多天,要是叫太后知道我设计偷跑出宫,后果不堪设想。
我乖乖杵在一边并不说话,还好朱瞻基后来也没有再问我。
就这样,朱瞻基说好后天回宫给他皇祖母请安,这一晚叫我们在这船上歇下,准备明天一早放我们回去复命。
海公公千恩万谢,带着我给朱瞻基问了无数次安,这一晚两人就在船上睡下了。
不过我是个奴才,所能住的也不过是个小方块一般的格子房间,里头甚至连被褥也没有。
不过朱瞻基的奴仆,也就是那个发现了我和海公公的颜秋给我带了一床被褥过来,不过面色一般,也没有多少热情好客的意思,不过事到如今也唯有感激而已。
我将他怀里的被褥捧下,连声称谢。
白天历尽了波折,这一夜好生安眠。
直到这艘船上左摇右摆将我一个咕噜送到木板砌成的墙上,将我额头磕得肿了一大块。
我这才不情不愿地惊醒。
坐起身来时只想骂人,可是河上波涛并无定数,也不知道该骂谁才好,懵懂的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好抬脚给船板来了一下,什么破烂船板!把我的头磕得痛死了!
收拾了被我搅成一团乱麻的被子,把被子拉到下巴处,躺下去正要安然睡下,这边又起了变故。
我方寸之间的小房间里的一扇小门被人敲得咚咚直响,那小木板门弱不禁风地中看样子就要倒,可是外头仍是不停地敲,催命也似。
我还想是谁干的好事,打开门来时看见颜秋站在外面面无表情。
也对,现在这条船上除了奉命行事的颜秋,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来找我了,朱瞻基不可能,那海公公恨我,更加不可能。
我猜不透他大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愣愣看着他,盼着他能给出个下文。
他淡淡地来了一句,“出事了。”
出事了,我闻言挑了挑眉,还能出什么事?无非就是今天要杀我一条船的水怪罢了,只要我乖乖待在船里头,那些狐狸能拿我怎么办?
用得着那么着急吗?
我整个人懒洋洋地,说话也漫不经心,“没什么事的,只要我们好好待在船里,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颜秋平静无波的清秀面容上泛起了一丝涟漪,像是对我这句话十分在意,“你好像比海公公知道的要多些,为什么不对殿下说起?!”
我耸耸肩假装不在意,“这也要说?”
颜秋看起来没脾气谁谁知道一发起脾气来也不是个好惹的。
我话音刚落,他一个虎爪袭过来,将我衣领子揪住,骂我是没心肝东西,一把拎着我出到走廊外面。
我怎么没心肝了?这混蛋!居然敢骂我,简直岂有此理!
我话还没出口,突然察觉颜秋是要把我带到走廊上,要知道走廊四处透风,再外面就是黑乎乎的河水了。
糟了!
他刚才不是说有狐狸出来生事吗?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
我张大了嘴巴呼喝他,“颜秋!颜秋!水下面有怪物,快点回去!回我房间,不然会死的!”
我好心提醒,颜秋却射过来利剑一般的目光,狠狠地道。
“既然你知道那么多关于水怪的事情,之前为何不报!如今害得殿下与我等一起涉险,你居心何在?!”
我的居心,我的居心无非就是不要让朱瞻基认出来,方才水怪已经退下了,谁知道现在又出现生事。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辩解的话,只好赶紧告诉他赶紧回去,千万不要暴露在那帮子怪物眼皮子底下!
颜秋一边带我矮身跑过走廊,一边问我知道什么制敌之法。
我哪知道什么制敌之法,只知道射上来的水有问题,千万不要沾水!
颜秋闻言,赶紧又把身子低下一些,一半匍匐着带我赶到他家主子的住处。
朱瞻基好端端地在里面,这算是什么危险?
颜秋带我甫一进门,,立马将门关上,生怕外头溅进来一星半点的水渍。
我刚到这,就看见朱瞻基坐在上首的宝座上,安然无恙。
倒是地上躺着一个海公公,看起来有点事。
这莫不是又让水怪给发作了?
事情严重,我也不能再说笑了,一步上前去看海公公的情况。
手指放在他人中上方,还能清清楚楚感受到热乎乎的气息。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一条人命交代在这儿了,原来没事!
看看他露在外面的手脚面门,也没有肿胀的迹象,看来他没有被狐狸偷袭啊,或者是没有偷袭成,可是为什么晕了?
朱瞻基先开口,“海公公遇袭了?”
颜秋的声音充满了恭敬,不过仍是平静无波,“回主公,不是”
我哭笑不得,不过又想起他先前在船舱里抖做一团的滑稽模样,噗呲一声笑开了。
这一笑完全是无心之举,可我忘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朱瞻基也许不在意,人颜秋可未必。
我甫一笑出声来,颜秋一步上前一个擒拿手把我的胳膊反转,我顺着力度被动地一转一趴,正好跪在地上,颜秋力度太大,拽得我胳膊痛不说,腰也痛,总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颜秋义正言辞呵斥我放肆,在他主公面前无礼。
我痛得要死,可恨他并没有放手的想法,赶紧出口制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