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绿檀正式住进了翰墨轩后头的一排小屋子,成为在翰墨轩当差的一名三等丫头。
一位苏婆子奉常妈妈的命令帮绿檀收拾了在惠竹轩的行李,直接送到了翰墨轩,绿檀只带着养病期间得来的两身衣裳去翰墨轩报到。
这还是她穿越以来第一回走出房间看到外面的风景,真真是庭院深深,一个院落挨着一个院落,路上不是垂柳依依便是繁花匝地,热闹中透出一股矜贵来,不禁感叹,毕竟是王府,布局还是很讲究的。
绿檀一路走马观花的看过去,七拐八绕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子,两扇简简单单的黑油小门,白墙墨瓦,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房舍风格,透出几分书卷气来,门上横匾题着翰墨轩三个大字。
这院子虽然小巧,院子中央却栽种了一棵梧桐树,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了,硕大繁茂的树冠几乎把整个院子遮盖住了,因此虽然是炎夏,院中却一片阴凉,消去许多暑意。
苏婆子笑道:“正房三间是王爷待客的地方,素日王爷读书都是在西厢房,东厢房都是一些藏书,整个院子统共三把钥匙,一会自有人交给姑娘,姑娘的差事也不重,王爷在时在身边服侍着端茶递水的,王爷不在,就打扫打扫灰尘,尤其是东厢房的藏书,王爷最是爱书,姑娘时不时的拿出来晾一晾,免得虫咬了,王爷可是要责怪的。”
绿檀忙不迭的点头,跟着苏婆子穿过正房旁边的小角门,便是翰墨轩的后院,只有一溜简单的三间房舍,苏婆子笑道:“在书房当差的和别处的丫头不同,姑娘往后就要住在这院子里了。”
绿檀有些惊讶:“我一个人住?”
苏婆子笑道:“姑娘可是害怕?嗨,其实也没什么,原先这院子也不住人的,只是有一次不知怎么走了水,王爷的藏书烧了大半,王爷心疼极了,便专门叫人守着,也是个警醒的意思,其实也不妨,姑娘只需在王爷走后检查好火烛便是了。”
绿檀点点头,觉得也能理解,若是真的着起火来,这些书可烧的比什么都快,王爷还专门如此安排,看来还真是爱书如命啊。
苏婆子帮她把行李铺盖放在那三间小屋最左边的一间,屋子虽然小,却很干净整齐,绿檀十分感激,再三的谢了苏婆子,本想掏些钱给她的,可绿檀也不知道原主把钱放在哪儿了,只好作罢,亲自把苏婆子送了出去。
苏婆子一走,院子里陡然安静下来,绿檀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开始收拾行李,除了那一套被褥,只有两个包袱,一个包袱里塞着的都是那种花里胡哨唱歌跳舞时穿的舞裙,绿檀如今在书房当差,肯定是不能穿了。
另一个包袱里有两件素净些的家常衣裳,还有两个颜色艳丽绣着并蒂莲的荷包,一个玫红色绣折枝花的钱袋,绿檀倒出来一看,只有寥寥几个铜板和一块指甲盖那么大的碎银子,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个小小的雕花匣子,却是锁着的,绿檀一时间没找到钥匙,只好先放在一边。
她的身体到底还是虚弱,只不过把床铺好,把衣裳收拾好就觉得有些气喘,出了一身的汗,绿檀想着要开始锻炼身体了,反正她也是一个人住一个院子,早起些在院子里跑两圈应该没人注意。
休息了一会,她正打算去打些水来擦擦家具,一回头,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一个人,把绿檀吓了一大跳。
那人看起来有十八九岁,相貌俊秀文雅,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虽然不是那种惨绝人寰的超级大帅哥,但却越看越觉得顺眼,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便是如此了。
他见绿檀呆呆盯着他,受了惊吓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你就是绿檀吧?我叫顾雪风。”
绿檀自然不认识什么顾雪风,赶忙道:“我就是绿檀,你有什么事么?”
顾雪风惊讶的看了一眼绿檀,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来,却也只是一瞬,随即道:“王爷说以后就是你在书房当差了,让我来把书房的钥匙交给你,王爷起得早,习惯来书房看一会书,只怕你也要早起了。”
绿檀微微一笑:“没关系,我起得来,你也是在王爷身边当差的么?”
顾雪风一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钥匙给了绿檀,又仔细叮嘱了一些细节,最后才道:“对,我也是在王爷身边当差的,跟你差不多,对了,我不能在内院多待,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只管来找我,反正我每天也要过来找王爷的。”
绿檀感激的谢了,又笑道:“我是新来的,以后就要请你多多照顾啦。”和同事打好关系可是迈进职场最关键的一步。
顾雪风看了绿檀一眼,没说话,摆摆手走了。
能够和帅哥一起共事,绿檀心里也挺高兴地,浑身也充满了干劲,很快把住的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连窗格也擦得一尘不染。
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有一个小丫头专门来给绿檀送了晚饭,道:“常妈妈叫我来的,怕姐姐不知道厨房在哪儿。”又告诉她每日什么时候吃饭,去哪儿领饭菜,绿檀没想到常妈妈这么细心,这点小事都想到了,对着小丫头谢了又谢,倒让那小丫头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就跑了。
吃过饭,本着认真负责的原则,绿檀又打开前院的正房和左右厢房一一查看了,因为是晚上,院子里又安静,她总觉得心里发毛,检查完重新锁了门,回到小屋里才安心下来,一整天的忙碌让她觉得异常疲累,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第二天绿檀听着鸡鸣就赶紧爬起来了,她也不知道王爷所谓的早起是什么时候,生怕起晚了,这个时候天才蒙蒙亮呢,四下也都寂静无声。
虽然起得很早,但是绿檀昨晚睡得也早,睡眠质量高,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困乏,呼吸着盛夏清晨时候的新鲜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洗漱完便去前院开了门,又拿了抹布把西厢房里的书桌书架仔细擦了一遍,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合格,只有尽全力做到最好,毕竟这个王爷是什么脾气她也没见识过,虽然很宽厚,可万一是个洁癖呢,若是随便找个借口把她的铁饭碗给收回了,她可要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早起的一通忙碌让绿檀浑身冒汗,倒比之前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觉得痛快了不少,果然还是需要锻炼的,她看着一尘不染的书房,满意的点点头。
绿檀出去倒了盆里的脏水,就这一会的功夫,书房里就多了个人,绿檀看着坐在书桌后专心看书的男子,有些好奇,也有些忌惮。
这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子,且耀眼夺目,放在现代就是妥妥的超级明星啊,穿着一袭靛青的单衣,整个人犹如一株挺拔坚毅的翠竹,他手里拿着一卷书,神情专注,眉头却微微蹙着,仿佛在思考什么似的。
这就是王爷么?看起来好帅好年轻!
绿檀在门口观赏了一会美男,然后转身离开,学着电视剧里丫头的样子,乖乖站在门外听候使唤,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原本认真看书的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面无表情,隐隐藏着一丝狠厉。
只站了一会,绿檀就觉得有些累了,不过想想当年军训站军姿的辛苦,倒也能坚持下去,这时,昨天见到的顾雪风却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好像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似的,还有些困顿,甚至和绿檀打招呼的时候还打了个呵欠,绿檀忍不住一笑,也有些咋舌,这个顾雪风还真是胆大,居然起的比王爷还晚,待会会不会被罚呢?她不要帮着求情?好歹顾雪风也是个帅哥啊。
她正天马行空的想着呢,顾雪风却苦着脸从西厢房出来了,手里还捧着书,绿檀疑惑的看着他,顾雪风压低了声音诉苦:“王爷让我站在外头背书,又不是小时候,这下可要丢脸了。”
绿檀也压低了声音道:“谁叫你来晚的?不过这院子里也没旁人,放心吧,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顾雪风嘿嘿一笑,正欲说什么,只听得屋里传来一个低沉带着几分磁性的声音:“叫你背书,你反倒和人聊起天来了。”
顾雪风神色一肃,绿檀也吓了一大跳,捂着嘴不敢再吭声,这人什么耳朵啊,说话声音这么小还听得到。
这时,那声音又响起:“绿檀进来!”
绿檀心中一跳,求救似的看了顾雪风一眼,顾雪风无奈的耸耸肩,绿檀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屋子,秉着坦白从宽的原则,抢先跪下认错:“绿檀知错,请王爷责罚。”
齐峻神色一冷,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绿檀是个少见的美人,可即便再美又如何,他的好哥哥楚王不自己留着这个绝色却送来给他,能有什么好的用意?即便再美,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条美女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