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桦到“翡冷翠”书吧时,岑蓝还没过来。
这幢独立的二层小院,铸铁栏杆,院内摆放高高低低的花草,金黄的雏菊,粉红、淡黄的欧洲月季,翠绿的铜钱草,种在石缸零星的几朵睡莲。最吸引过往路人的是,墙头铺满的绿叶之中,开着一朵接一朵的橘红色的凌霄花。
今天是岑蓝约她来的。听电话里,似乎心情不好,慢性子的人,今天口气也有点急。不知道又遇上什么事了。反正,这个妹妹一惊一乍,她也习惯了。
翻着新一期的《读者文摘》,看见岑蓝从楼梯上来,今天她穿着一条半新不旧的淡白色休闲裤,一件真丝绘花衬衫,头发有点毛糙,脸色不好,有黑眼圈,一看便知没睡好。
她心中曾预料的事,果然发生了。
岑蓝一心想当咨询师,肖桦是支持的。岑蓝也曾经婉转地探问她,难道就不担心她与方德泽日久生情?这个问题,以肖桦的头脑,不可能不考虑过,也正是因为考虑周全,她才给出她的回答。
以她四十多年的经历懂得,男女之间,彼此有了意思,如果没有身体上实质性的接触,没有到肉体****相对的地步,这层意思是很难断根。就像她告诉岑蓝一样,美好的感情,是美丽又虚幻的肥皂泡。
要消除幻想,一方面是床上见分晓。真枪实弹,肉搏上阵,撕破所有想象,从身到心,全主位接触。许多情侣,便在这一关中败下阵来;许多的女孩子,也是轻率许身后,被男人轻易抛弃。绝大多数的所谓爱情,就是在身体零距离接触的一霎,肥皂泡“啪”地一声破灭了,消失了。
如果她制止岑蓝,不让她去心视野,不让她与方德泽接触,那么,她一日不见,对方德泽的幻想,便一日不灭。永生不见,那么便成为永远的痴想。要想对她谈解脱,从哪里说起。
还有一方面,日常近距离的接触,也可以消除她的盲目幻想。有些纠葛,回避,不如面对。
方德泽不会是完人,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完人,这一点,肖桦从来是坚信不疑的,所以,她放手让她去,去和他进一步接触。特别是她和她一起参加了家庭系统排列后,她发现岑蓝也在改变,她的心不像以前那么游散,她有了主心骨,懂得守住自己的界限与位置,懂得珍惜家庭的不易,这个心思单纯的女人,现在正一步步地成熟起来。
把她推出去,是一招险棋,可是除此再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别无选择,只有迎面而上。
他们会有磨合,会有冲突,会有矛盾,甚至分歧,让这一切来吧。掀开魔术的红布头,是真金还是白银,是友是敌,是情义是幻想,会像剥洋葱那样剥出一个辛辣结果来。
他们经得住考验,跨越一道又一道难关,那么,今后便是好的合作搭档,没有什么可以成为他们的阻碍;如果经不起考验,跨不过这一道道关卡,那么,不需劝告,岑蓝自动会退缩,对这个男人彻底死心,从此安心于工作,安心于家庭。
所以,无论哪一种结果,对岑蓝总是有利的。
这是她——肖桦,作为她的姐姐,唯一能为她考虑周全的一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