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大殿内，凌霄子目光如电，紧紧盯着面前的流云长老，素来平井无波的嗓音，竟出现了罕见的颤抖。
很难想象，一名弟子死去都冷漠以对的凌霄子，听到一门武技时，会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我说，那个古阳学会了《九天剑法》！”流云长老牙关紧咬，道。
《九天剑法》一事，知道的只有他和庞崖。
因为韦涛败于古阳之手，流云觉得有些丢脸，所以，在来的路上，他隐晦地暗示庞崖，最好将这一段省略掉。
而庞崖从谏如流，爽快地答应下来。
反正，这对他也没什么损失。而且，说得越少，越不容易暴露，还能获得流云长老的好感。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在之前叙述中，庞崖并没有提到韦涛败北一事，凌霄子自然也不知道，古阳学会了《九天剑法》。
但此时，流云已经是豁出去了，为了让凌霄子改变心意，他不得不祭出这张底牌。
“怎么回事？”
闻言，凌霄子眉头皱成一团，锐利的视线，投向庞崖。
见状，庞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又将古阳和韦涛一战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隐瞒。
听着庞崖的叙述，凌霄子神情越来越凝重，到最后，甚至直接陷入长长的沉默。
此时，凌霄子已经顾不得追究流云的那些小心思，《九天剑法》四个字，牢牢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很少人知道，凌霄子心里有一个极大的梦想，那就是取代薪火氏，让灵霄宫成为新的氏族！
为此，他刻苦修炼，四处搜刮天地宝材，招揽优秀弟子，不择手段打压对手，甚至曾用过一些见不光的手段，吞并了许多小部落。
在这般苦心经营下，灵霄宫势力越来越庞大，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宗门，逐年攀升，最后成为四大宗门之首！
相对的，薪火氏的境况却山河日下，统治力不断下降。那时候，各种宗派，在薪火氏内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而在这么多宗派势力中，灵霄宫是当之无愧的王者，一时，风头无两！
随着薪火氏的衰落和灵霄宫的壮大，凌霄子野心也逐渐膨胀起来，眼见取代薪火氏指日可待，在那时，他都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距离成为族长还有多少天。
然而，就在这时，九玄横空出世！
当初九玄刚刚崛起的时候，凌霄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想想也情有可原，一个成天喝得醉醺醺的酒鬼，就算有点实力，又如何入得了第一宗派掌教的法眼？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打得他措手不及。
首先，是九玄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崛起，短短时间内，实力就成长到足以抗衡各派掌教的地步。其次，在九玄的带领下，玄云观势力也水涨船高，逐渐地，远远甩开了其他宗派。
甚至，玄云观在和灵霄宫几次冲突中，因为九玄压阵的缘故，都不落下风。
直到这时，凌霄子才终于幡然醒悟，然而，这份后悔，却是有些晚了。
因为玄云观的钳制，灵霄宫有了许多顾忌，再加上另外两大宗门在一旁虎视眈眈，根本无法放开手脚。有很多次，凌霄子试图重夺霸主地位，却由于九玄阻拦，铩羽而归。
如今，在四大宗门中，虽然灵霄宫依旧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优势却已经不再明显。
而随着多足鼎立局面的形成，灵霄宫取代薪火氏，成为新氏族的计划，就此搁浅，再也无人提起。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九玄！
对于九玄，凌霄子可谓是无比忌惮，而他那成名技《九天剑法》，他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所以，当听到又有人学会《九天剑法》时，凌霄子才会如此失态。
“掌教，还有一点，古阳入门还不到一个月！”
流云望着神色变幻的凌霄子，心神微动。
他知道，凌霄子已经有些意动了，现正犹豫不定，只要再添一把火，就能让他下定决心。于是，流云一咬牙，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
闻言，凌霄子猛地瞪圆眼睛，面庞充斥着骇然，连胡子被揪掉几根都没察觉到！
“这是真的……”
流云微微苦笑，然后将升仙大会发生的，包括九玄让他颜面尽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为了向玄云观复仇，他今天是彻底豁出面皮了。
“一个月！一个月！”
听到流云确认，凌霄子再也顾不得维持风度，一下子站起身来，在大殿内焦躁地走来走去。
从升仙大会举办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大半个月。在这短短大半个月内，难道古阳就领悟了《九天剑法》，而且还能用出两式？！
这种事，连当初九玄都办不到！
其实，说到底，《九天剑法》也只是一门武技而已，就算古阳练到圆满，以凌霄子如今的实力，也根本不惧。
他真正在意的是，古阳那份深不见底的潜力。
九玄崛起后，凌霄子特地调查过《九天剑法》，它对悟性有极高要求，程度之苛刻，足以让绝大多数弟子望而却步，如果是在相同境界，连他都没有把握领悟。
然而，九玄却掌握了，现在还多了一个古阳。而且，单论悟性，他甚至超越了同龄的九玄！
一旦他成长起来，那岂不是另一个九玄？！
这，才是凌霄子真正忌惮的地方。
好在，按照庞崖的说法，古阳活下来的机率不大，在今天听到的这么多消息中，这是唯一让他感到稍稍有些安慰的了。
“呼——”
焦躁走了一会儿，凌霄子长舒口气，渐渐恢复了冷静，然后沉吟片刻，对着流云道：“按时间来算，玄云观近期应该要举行弟子大比。我现在任命你为带队长老，趁此机会，你带上一批精锐弟子，和玄云观交流切磋。当然，拳脚无眼，交流过程中，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你，懂了吗？”
说着，饱含深意地瞥了流云一眼。
听到这话，流云先是一愣，随即面庞涌起一抹抑制不住的狂喜之色。
掌教，终于答应自己寻仇了！
至于那套“交流切磋”的说辞，流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是人老成精的角色，哪儿会听不懂凌霄子语气背后隐藏的狠厉。
表面是交流切磋，实则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玄云观弟子，就算暗中下重手，也在所不惜！
“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呢？”流云长老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
“只要不出人命，灵霄宫都会给你担着。最好，弄残几个，让他们参加不了薪火祭！”
凌霄子语气平淡，然而，说出的话却阴毒无比。那份冰冷的杀意，连一旁庞崖听了，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嘿嘿，知道了！”
流云面色涌起几分狰狞，嘿嘿直笑。有了凌霄子划出的底线，他心里也有底了。
不过，凌霄子居然肯下这么重的命令，还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几乎不亚于直接宣战了。
看来，古阳的出现，是真正抓到他的痛脚了！
“不过，九玄又怎么处理呢？如果他在的话……”
流云狞笑不止，可一想到九玄，那刚刚升起的强悍气势，瞬间跟泄气的皮球一样，一落千丈。
九玄可是一个眼里掺不得沙子的人，如果当着他的面玩这种手段，恐怕，他们别想回来了。
“不用担心九玄，正好，我这里有一封薪火氏的来信，内容是邀请四大宗门仿若掌教，一起商讨薪火祭举办事宜。只要你将这信交给他，即便是九玄，也不可能拒绝。”
说着，凌霄子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流云长老。
“呼——”
接过信封，流云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是彻底放了下来。
只要九玄不在，那他就再无忌惮，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掌教放心，我一定会给玄云观那些小崽子们一个深刻教训的！”
流云嘴角又有着狰狞浮现，原本他就对玄云观不爽，如今有宗门作保，再加上杀徒之恨，理由如此充分，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已经打定主意，此次，绝不留手！
“嗯，下去吧！”
凌霄子点点头，然后重新坐下，大袖挥了挥。
流云长老和庞崖躬身退去。
随着两人离去，大殿又恢复了寂静，凌霄子盘坐在蒲团上，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墨影！”
沉默良久，他握了握拳，心里似乎下了某个决定，随即嘴巴轻启，吐出一个名字。
沉沉的嗓音传开，可大殿内仍空无一人，并没有什么变化。
凌霄子毫不着急，静静地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地面上一个石柱的阴影，突然诡异地蠕动起来，片刻后，阴影竟然化作一道人影。
人影身材高大，全身罩在一个黑袍下，看不清面容。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去一趟幽岚涧，看看古阳那小子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就让他变成真正的死人吧！”
当诡异人影出现时，凌霄子面容毫无波澜，似是已经习以为常。他抬头望向对方，淡淡吩咐道。
闻言，盖在人影上的袍子动了动，仿佛在点头。然后，人影缓缓蠕动，和来时一样，再度诡异地消失不见。
当人影消失后，凌霄子眼中闪过一道冷冽至极的杀意，喃喃自语。
“一个九玄，已经够多了，我决不允许出现第二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