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天宗的山门外，当值的叶六子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眼花了，忍不住又拍了拍同伴山守的肩头：“山守，那他妈是什么？”
山守顺着叶六子的眼光看去，也看得有些发呆，迟疑地摇摇头：“叶师兄，您觉得呢？”
叶六子也狐疑不定：“是个人。但他妈老子就没见过倒着用手走路的！”
山守终于也确实自己看到的是个倒立用手走路的人了，但正常人谁会没事这么个搞法？山守道：“可能是个疯子。”
叶六子赞同：“应该就是一个疯子。”
山守巴结地点头：“就算没疯也快差不多了！”
叶六子忽然觉得不对：“疯子怎么敢到敬天宗来？”
山守随口接话：“就因为是疯子才敢到……”忽然也觉得状况有些古怪，因为那个用手撑在地上一跳一跳的疯子居然还在不住地放着屁！犹豫了一下：“说不定是个傻子呢？”
叶六子也随口说道：“也许吧！”但傻子又怎么能到敬天宗来?
用手撑着一跳一跳地疯子或者傻子到了山门口，还是没有站正过来，只是眼神古怪地看了看山守，又看叶六子，看完了叶六子，眼光又转到山守身上。
叶六子和山守有些莫名其妙，相视了一眼，而那倒立跳走的人居然像是看不够一样，来来回回地看着两个人。
两个人被看得身上像是有只蚂蚁在爬一样，后来蚂蚁变成了两只、三只、十只、二十只——等得身上不自在得像是有一百来只蚂蚁爬的时候，山守抢先喝道：“疯子，滚开！”
叶六子被山守突如其来的一喝吓了一跳，连忙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捏着传警讯铃，只要稍有异动就叫人来，可居然没想到那疯子居然一本正经地分辨：“我不是疯子。”
山守冷笑：“你就是疯子！”忽然看清那个人年纪比自己都还小些，就更不怕他了。
那疯子认真地说：“我不是疯子。”
山守：“都这样了，还说你不是疯子？你绝对是疯子！”
叶六子忽地有些头痛，他简直不知道这他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疯子：“我不是疯子，我真不是疯子，我就不是疯子。”
叶六子目瞪口呆。
山守：“你是疯子，你是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你就是疯子！”
疯子：“我不是疯子，我真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我就不是疯子！”
占了上风的山守：“你真的是疯子。”
“我不是疯子！”
“……”
“……”
……
两个人居然就这么小屁孩子绊嘴一样对上了，足足翻复来去说了足足让叶六子悠闲地喝光了三杯灵茶。
“疯子。”
“我不是疯子！”
叶六子看得好玩，忽然插进来：“那你就是傻子！”
“我不是傻子。”
然后三个人就着疯子和傻子的问题足足扯到天都快黑了，忽然叶六子道：“还说你不是傻子，傻子才这么说一下午！”
山守也跟着踩上一脚：“还说你不是疯子，只有疯子才说这么一下午时间！”
然后疯子和傻子居然不接招了，翻了个白眼：“放你大爷的屁，你们不也是同样跟老子鬼扯了这么长时间？”把两个人呛得顿时咳声不止，他居然又一跳一跳地放起屁来，嘴里的口水顺着都流到鼻孔里去了——本来等着看笑话的叶六子和山守却又根本没看成笑话，那家伙居然半点不舒服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叶六子和山守面面相觑：“你是什么人？”
疯子和傻子又番了个白眼：“老子一看就道你们没进敬天宗多长时间，居然连老子是哪位都不知道？”
山守呆了一呆：“你是谁？”
疯子和傻子得意地咧咧嘴：“你猜？”
叶六子也被那小鬼的口气吓得有些拿不定主意，虽说想想也没觉得这小鬼有什么值得自己忌惮的地方，但自己就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总觉得眼前的状况不太科学，搞得自己疑神疑鬼地底气十分不足。
山守性子虽然单纯了些，却绝不是蠢货，否则也不会收进宗门，看看叶六子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讪笑着问道：“我们猜不出来，你是谁啊？”
疯子和傻子终于站正了身形，笑嘻嘻地道：“我渴了。”
山守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去倒了杯水来：“你喝吧。”
疯子和傻子喝光了水，这才大模大样地拍出自己的身份牌：“老子是寒剑宗的方小小！”
山守不只给那疯子和傻子倒了水，他也给叶六子把水加满了，叶六子装模作样地扮深沉，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这时候却噗地一口全喷在了山守脸上。
拿敬天宗弟子的身份牌子说自己是寒剑山的人？
妈的，山门当值的弟子地位绝对说不得高，但形形色色总也见过不少的事情，可他妈居然有人敢在敬天宗的地盘上玩今天这些花样的人却真没见过，跟自己歪缠了小半天时间，居然连这家伙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没弄得清楚！
微微地愣了一下，叶六子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拿起那块身份牌念道：“内门弟子杜沉！”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是内门的师弟！”
山守吓得都要哭了：“我……我、叶师兄，我……”
叶六子也不比山守强得到哪去，不过总还能赔得下笑脸来：“师弟，这是师兄的错，愚兄需要怎么补偿，请吩咐吧！”一边的山守也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一样快。
杜沉哈哈大笑，叶六子一边伸手取出登记的册子来，大宗门行事自有一套规范，很快，叶六子找到了杜沉离宗的记录，注明已归之后把身份牌收缴起来。
杜沉问山守：“怎么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人进出山门？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山守怔了下：“师弟你不知道么？四大宗门正在我们敬天宗举行后辈弟子的比较。已经开始六天了，还有四天结束。”
杜沉有些意外：“啊？现在？”
叶六子道：“是，不过今天也快结束了，宗门里上上下下这时候都在看比较，比较之后还有长老论道。我们两个也就是当值被安排到了，这才守山门的。要是师弟有兴趣，这时候去狂瀑峰应该还能看得到一场比试。”
杜沉没开口，倒是上上下下把叶六子又看了好一会，这才嘻嘻哈哈地点头：“也对。”
看着杜沉不紧不慢地又倒立着蹦蹦跳跳离远，不见，叶六子才松了口气，一转眼却看到山守盯着自己：“干嘛？”
山守弱弱地道：“叶师兄，你流了好多汗水，生病了么？”
叶六子一下就垮了，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几乎都被汗水浸透；“他是音师伯的弟子，是亲传弟子！他就是方师兄、明月师姐他们那些人经常提起来的敬天宗小魔王！”
山守反应比叶六子镇定得多，吃惊之后很快就笑了起来：“他也没跟我们计较什么啊！”
叶六子点头：“说得也对！”
山守却又说：“不过万一他来阴的怎么办？”
叶六子忍不住一把掐着他脖子：“这种屁事情你自己知到就行了，别他妈说出来行不行？嫌老子不够烦么？老子杀了你！”
离开敬天宗有将近五年时间，而他被音梁带回宗门到现在只有七年多一点时间，可杜沉居然心头忽然有种久游回家的感觉，整个人很轻松，一路上东张西望，连路边只冒出了点绿头的杂草都分外亲切，于是把眼睛凑近了看得津津有味，或者跳到树上抓耳挠腮地猴两下。
反倒是五年一次的四宗门后辈弟子之间的比较，杜沉已经没看在眼里了，毕竟他这些年在外面见过了真正的大能，自己也进步极快，早把当年的一帮师兄弟们甩远了三百条街，甚至自己连破关境的强人都坑死过了，自然就不可能再对同辈之间的比武放在心头。
等到小王八蛋来到狂瀑峰时，正好遇到散场的人潮。
然后小王八蛋拿出一把刀来，跳到山路正中：“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个人十块灵晶！不给不许过！”
本来各人都跟自己相熟的人说说笑笑，或是品评今天的比斗，或是交换前辈讲道的体悟，忽然之间居然被人拦在前面抢劫，实在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在场的人最弱都也是个凡人既不可望更不可及的修者，没人没听到这猖狂的家伙那几句顺口溜，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只有峰高处瀑布落潭的哗响。
要知道在场不只其他三宗被重点栽培的弟子在，敬天宗除了外出历练弟子之外，还有各派随来的护送高层，以及敬天宗至少一半的高层，可他妈忽然跳出个拿刀抢劫的家伙算怎么回事？
但客来的三派都没有人贸然出声，只是冷静地等着敬天宗这个主家来处置。
越众而出的是敬天宗外事堂的太叔权长老：“放肆！你是什么人？”
也不是太叔权不认识杜沉，只是小王八蛋十来岁就离宗门外出历练，隔了将近五年才回来，而这段时间正是他身体发育也变化最大的阶段，不只个子长得高了很多，面貌也完变得跟以前全不相同，就连声音都变得低沉偏向浑厚了一些，所以根本就认不出来。
小王八蛋似乎觉得方小小的名字很有趣的样子：“你们听好了，我是寒剑山大大有名的方小小，你们还不交灵晶么？”
人群顿时有些乱了，寒剑山的带队长老脸带怒意：“胡说！你会是寒剑山弟子？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小王八蛋居然认认真真地问道：“你真没听人提起我过？”
本来杜沉只是唯恐天下不乱地随口问问，却不料那长老居然真的被问得一怔，被他提醒到了，但也只是记得自己真的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之间没记起来，不禁真的回想起来。
大家见这状况，也就都没再说话，生怕打乱了寒剑山带队长老的思路。
毕竟是修者，思维总是转得极快，记起了几年前宗门的四长老曾跟自己说起过的笑话：“你是敬天宗的杜沉？”
这话一出，人潮顿时哗然！
跟着，几条人影飞快地落在小王八蛋面前，而小王八蛋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但也容不得他发愣，因为被叫破了名字之后，最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有自己的师傅。
小王八蛋看着音梁眼中的惊异，顿时一脸的乖巧，弱弱地叫：“师傅！我回来了！”
音梁看着他，这时候他自然也认出来了，毕竟样子再变化得大，总也会多多少少有些固定的影迹在，一听到寒剑山带队长老一丝提点，再认不出人来就说不过去，居然很显得有些激动：“好。”接过小王八蛋手里的刀，收了起来：“你伤好了？”
杜沉见师傅居然没骂自己胡闹，莫名其妙地鼻子有些发酸，连连点头：“是，好了，嘿嘿！”居然没发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发颤。
音梁盯着他，沉默了一会：“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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