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小容打开院门,门外站着高远声,他今天穿着一身蓝色的制服,这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庄重,小容叫了一声:“高先生。”高远声来过一次,她已经认识了他,高远声摆了摆手:“别这么客气,就叫我高远声,承辉在不在家?”小容脸上微微一红,她笑道:“在,表姐夫刚才还在念叨你呢。”“念叨我?”高远声随口道,他迈步进门,“许是你多久不来,他想你了呗。”小容笑道,“我去告诉表姐夫你来了。”她转身跑去,高远声注视她的背影,小容的步子跨得很大,跑得很快,短短的头发上下起伏,她的一举一动都似乎绽放出青春的活力。
高远声信步走到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坐下,虽然已被早晨的阳光照射了很久,但他还是感到了凳上的一股凉意,他看着石板路上的几片焦黄的落叶,秋天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
“远声,你来了,怎么不到屋里去坐?”龙承辉快步走了过来,高远声笑道:“外面坐着好,可以呼吸点新鲜空气。”龙承辉笑了一笑,高远声看着走近的他,微微吃了一惊,龙承辉的脸色苍白,眼里布着红丝,高远声道:“怎么了,熬了夜的?”龙承辉摇了摇头,他递了一支烟给高远声,苦笑:“最近几天都没睡好。”“没睡好?想些什么呢?”龙承辉摇了摇头,他欲言又止,最后点燃香烟闷头抽了起来,高远声也不追问他,他也默默吸烟。
一支烟抽完了,龙承辉这才说道:“最近几天经常做梦。”高远声道:“我也经常做梦。”龙承辉抬起头来看着他,声音沉闷:“你会不会连着几天做同样一个梦?”高远声微微吃了一惊,他道:“你难道连着几天做的同一个梦?”龙承辉看着地上的石板出神,隔了好一会,他喃喃地道,声音很轻,“连着好几天,我闭上眼,就会梦见在这个院子里,有人娶亲……”高远声奇道:“在这个院子里?”龙承辉点了点头,他并不看高远声,“梦里的院子虽然不同,它被隔成了好几个小院子,但是我可以肯定,梦境里的院子就是在这里,因为……因为地上的石板路一模一样,还有这个亭子……”高远声越加惊奇,他仔细看了一眼龙承辉,不过并没有插话,龙承辉似乎神情恍然,象在说故事,又象在自言自语:“轿子抬到门口,新娘子下了轿,一个女人搀着她进来了,很多人跟着她,也有很多人迎接她,有人放鞭炮,有人吹唢呐,新娘子进了一间大屋子,就在里面拜了堂,然后几个女人把她送到这里,这里也有一个院子,也有一间屋子……”龙承辉指着后院的侧面,那里现在是一片菜圃,菜畦青翠,“那几个女人离开了,只留下新娘子在屋里,我偷偷趴在窗缝向里看,只见那新娘子掀开盖头一角,正在打量新房,我看见她的脸……她的脸……”龙承辉呼吸粗重,高远声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龙承辉抬头看着他,慢慢地道:“那新娘子的脸,是静珊!”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空气似乎也凝重沉闷了,龙承辉喘着气,高远声忍不住问道:“后来呢?”“没有了,”龙承辉道:“每次梦做到这里,我就惊醒了。”隔了一会,龙承辉又道:“这个梦莫明地让我感到害怕,每次醒过来,都是一身冷汗。”高远声笑道:“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梦而已,并不代表什么。”龙承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梦为什么会让我害怕,整个梦境里都是一片喜庆……”
小容给他们泡了茶过来,高远声问道:“怎么不见静珊?”龙承辉道:“她病了。”高远声道:“什么病?严重吗?”龙承辉喝了一口茶:“可能是感冒了,只是精神不大好。”他顺口问小容,“你表姐好些了吗?”小容道:“好些了,这会子起床了,姨妈陪她说话呢。”龙承辉点了点头,他似乎心事重重,高远声看着他,这件事确实古怪,就象龙承辉自己说的,他的梦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情节,就象某部电视剧里的一个场景,可一个人老是重复做这同一个梦这就奇怪了,他想了一想,道:“我建议你如果再次做这样同一个梦的时候,争取接着做下去,看看这个梦的后面会发生什么。”龙承辉道:“我试过了,我也想看看这个梦到了后面到底有什么让我害怕的,可是没有用,梦只要一做到那里,我就会醒,我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梦呢?”高远声心里一惊,是啊,人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梦呢?龙承辉总是做着同一个梦,难道有什么东西控制了他的思想?让他不停地重复做同一个梦?
高远声盯着龙承辉,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一切都是龙承辉自己想象出来的,所谓的重复做着同样一个梦,那只是他觉得自己在做同样一个梦,但是龙承辉除了那一脸的疲惫,神情郁郁以外,看上去什么都正常,高远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龙承辉道:“你要走吗?”高远声点了点头,“下了夜班还没睡呢,在这边办一点事,顺便上来看看你。”龙承辉并没强留,他起身送客,走到门边,他道:“远声,你没事多来,我没几个朋友的。”他的语气真诚,高远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会经常来的。”
高远声漫步下山,一路上他想着龙承辉的那个重复的梦,他掏出手机给何书成打电话,何书成听完原委就笑了:“承辉那小子,一天想的事太多,想成了神经病了,我遇到过这样的案例,一个女人,整天就怀疑有人要杀她,其实哪有人要杀她?这在医学上叫妄想症,他哪做什么重复的梦,那是他自己以为自己一直在做同一个梦!”何书成的说法和高远声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高远声虽有些将信将疑,不过他倒是安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