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吸了一口气,她握住了杨永平的手,桌上一时默然,隔了好一会,何书成神经质地端起他的酒杯一饮而尽,他定了定神,看着张静珊,笑道:“我的故事说完了,该你了。”张静珊举起酒杯,道:“菜都快凉了,大家别光听故事,也要吃菜呀。”何书成一口吞下了酒,挟了一大筷菜吃了,道:“好了,你快说吧。”张静珊一笑,她慢慢喝干了酒,把杯放在桌上。
“三年前,那时我和顾辉还在谈恋爱,我们都喜欢历史和文物,我们相约去西安,在西安我们参观了秦始皇兵马佣,华清池,乾陵,然后出发去了华山,从玉泉院出来,正准备出发登山,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个人年纪大约四十多岁,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就象是哪个学校的教授,他笔直向我们走来,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旅游者来向我们问路,可他走近后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直接递在我面前,他道:‘请你看一看这件东西。’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瓷瓶,瓶上粗糙地画了一幅画,笔划拙劣,看起来就象是幼儿园小同学的作品。
“那个人低声道:‘这是我在法门寺的一棵树下无意中挖出来的,这是个宝物,只卖一百六十元。’到这时我和承辉都笑了,原来是一个假文物贩子,这些人整天在一些历史景点到处转悠,拿着一些自制的或者买来的假文物兜售给一些喜欢文物又不大懂文物的旅客,说到底,他们就是骗子。
“承辉笑了笑,他道:‘谢谢你,我们不要。’我把瓶子递还给那人,承辉扶着我站起来,我们准备离开,那个人一手拽住我,他道:‘请你看看,这真是一个宝物!’承辉有点生气,那人的动作很突然,差一点把我拽倒,承辉怒道:‘你干什么?’他拉开了那人的手,可说也奇怪,他不理承辉,他一直把瓶子递给我,‘这是个宝物,是一个会动的瓶子,这样吧,只卖一百元。’我笑笑,没有说话,那人一直缠着我们,他道:‘这只瓶子如果不是个宝物,你以后可以原价退还给我。’承辉烦了,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元,塞到那人手里,道:‘钱给你,瓶子给我,你走吧。’那人也真是奇怪,他接过钱,折成一个小方块,然后把瓶子递在我面前,我拿过,他突然低声道:‘千万千万别打开这只瓶子。’他冲着承辉笑了笑,转身走了,承辉气不过,冲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无赖!’那人毫没理会,挤进人群中不见了。
“承辉很是生气,他道:‘这些人现在简直就象是白日抢劫。’我笑笑没说话,我们一路上山,沿途美丽的风景让我们心旷神怡,那个人早被我们抛在了脑后,那只瓶子也被我顺手塞进了旅行袋,后来也就忘了这件事。
“半年后,我和承辉结婚了,我们住了这栋小楼……”龙承辉握住了张静珊的手,这个故事是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但是他一点没有插口,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张静珊看了他一眼,她微笑了一下,接着道:“有一天,我突然从原来的旅行袋里翻出了那只瓶子,顺手就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可就在这天晚上,我陪妈看完电视下了楼,承辉已经睡了,我进屋后没有开灯,我躺下了,脑袋里还有回味刚才看的电视剧,就在睡意朦胧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那只瓶子有些异样,我侧身过去看着它……”张静珊看到大家都在盯着她,她笑了一笑,“是的,我不是看到它有什么异样,我只是感觉到它发生了什么变化,当时那种感觉很清晰,所以我一下子侧过身去看它,可它好端端地放在柜子上,月光穿过阳台照在它身上,它什么变化也没有,当时我自笑神经过敏,也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承辉去上班,我起床后看到那只瓶子,突然想起昨晚的那怪异的感觉,我拿起瓶子,仔细看它,这是一个造型简单的瓷瓶子,大小就象是一个鼻烟壶,瓶口塞着一个瓷塞子,瓶面正面有一幅画,但并不是用笔画上去的,而是在上釉之前刻在瓶面上的,一个宽袍大袖的人侧躺在一块大石上,手枕在头下,似在闭目养神,石后是一棵松树,一只小狗趴在石下,也闭着眼睛象是睡着了,这就是一幅古代经常用作绘画题材的午后小憩图,十分常见,唯一奇怪的是石旁倚着一把长剑,瓶背面则是一片空白,手摸到瓶面感觉疙疙瘩瘩的,这只瓶子实在是制作得粗糙至极,瓶底没有上釉的凹面用笔写着几个红字,那字也是写得大小不匀,全无间架结构,字已经很模糊了,不过还能依稀还能看出写的是‘群邪避易’四个字,这只是一只很普通的小瓷瓶,但是拿在手里我感觉它并不普通,瓶子沉甸甸的,我摇了摇,并没有感觉瓶里装有什么东西,整个瓶子就象是一个实心的瓷块,只是做成了瓶子的形状,我忍不住想去拔开那只瓷塞,看看里面到底装着,可是想到那个人最后所说的话,‘千万千万别打开这只瓶子!’那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是那么郑重,我放下了瓶子,我又想到了那个人所说的‘这是一个会动的瓶子’,难道这是一只会自行挪动的瓶子?到了晚上,我拿了一张白纸,把瓶子放在纸上,又用铅笔围着瓶底在纸上画了一圈,可到了早上,那只瓶子仍然好端端地立在那圈痕迹里,它没有动。
“后来的两天里,每天晚上我都有那种怪异的感觉,我告诉了承辉,他也笑我神经过敏,要扔了那只瓶子,我没有答应,这子瓶子一定着有它的特异之处,我一定要找到它。
“第三天晚上,我躺下了,但没有睡,我一定盯着那只瓶子,我想看看它为什么总是在我睡下后给我那种怪异的感觉,月光照在瓶上,它一动不动,在黑暗中睡意渐渐袭来,就在半梦半醒之中,我突然感到那只瓶子在动,我一下子惊醒了,凝目看去,并不是瓶子在动,而是瓶上刻的那幅画在动,画上的那个侧躺的人伸直手臂,打了个哈欠,慢慢坐了起来,他取过倚在石上的长剑,双手拄着,那只小狗也直腿拱背,伸了个懒腰,然后蹲踞在那个人的脚边,我就象看电影一样看着这个奇异的情景,瓶上的人和狗一动不动了,我揉了揉眼睛,我甚至咬了咬自己的手指以确定这是不是在做梦,不是,这既不是我的错觉也非梦境,瓶上的画确实是起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化,我推着承辉,‘承辉,承辉,那只瓶子,它……它动了!’
“承辉被我推醒,他打开了灯,一时间他以为我做了什么恶梦,我指给他看那只瓶子,看到瓶子后他十分惊奇,他走近柜子想拿起瓶子,我叫道:‘承辉,别……’这只瓶子如此怪异,我甚至对它产生了某种恐惧,但是承辉已经拿起了它,他翻来复去地看着那只瓶子,脸上的表情万分错愕,我从他手里接过瓶子,瓶子上的图案确实发生了变化,那个侧躺的人现在手拄着剑端坐着,图案依然是笔划简单,那个人躺的时候眼睛刻成两条线代表他睡着了,现在他坐了起来眼睛也只是刻成了两个圆圈以示他醒了,我用手搓了搓瓶面,手指感受到图案陷下去的纹路,这是刻在瓶上的,可是刻在瓶上的图案怎么会这样发生变化呢?我看着瓶上的那个人,那双简单刻出的眼睛直瞪着我,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把瓶子放回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