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蒋小元的婚礼,我的心情很不好。遇见李静只是其一,想到又要回到汽修厂,去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突然觉得心好累,好乱,好迷茫。
我给王涛打电话,说好久没有回西郊了,既然回来了,我想回家歇两天,厂里的事儿让他多费心吧。
······
思考了一整天,我把事情想清楚了。本来打算在家再待一天的,这下没有必要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赶回汽修厂,发现王涛并没有在厂里值夜班。一直等到上班都好一阵子了,才看见他开一辆车从厂门口进来。他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夹上他的包,睡眼惺忪地朝办公室走来。
他可能是又打了一夜牌,或者是去邱云那儿享受温柔了,再或者南海又来了新的小姐。不过,现在对我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王涛一进办公室,看见我在,就说:“哟,不是说休息两天吗,怎么今天可来上班啦?”
“我还以为昨天晚上你在这儿值班呢。”我说。
“本来我是要睡在这儿的,那个······志强非拉着我喝酒,喝完酒又去洗澡,结果就睡在洗浴中心了。“
我微微地笑了一下。
“真的,不信你打电话问志强。“王涛说。
“我信不信都不要紧,只是,以后,你自己可要好自为之了。”
“你啥意思?”王涛听我话里有话。
“我的意思是——我要退出这个汽修厂。”
“······”
“如果你需要我留下来,我可以再留下来帮一阵子忙,等你找一个人接替我。但这有一个期限,最终我是必须要离开的。”
“你想好了?”
“想好了。”
“哎——,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其实我也想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既然你意已决,那就走吧。——你随时可以走。”
“我是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有啥忙不过来的?当初刚建厂的时候,我一个人也都过了。现在,该有的规章制度都有了。一辆车从进门到修好出厂都是程序化的。再说还有小郭、老徐他们。”
“······说的也是”
“你等一下,我算算,这三个月咱的盈利,按股份你应该得多少。再加上这三个月的工资,看应该一共给你多少钱?”王涛说。
“利润和工资我都不要,只要我那三万块钱的本金就行了。”我说。
“那怎么可以?”
“咱俩,还非要算那么清楚吗?再说,来日方长啊!”
“王涛想了想,”那也行。——你要走就先走吧。你那三万块钱,等到厂里有现金了,我打电话你再来拿。这两天厂里啥情况你也知道,你要是现在拿可是没钱。“
“我知道。我只能说,你尽快吧。
“行。”
“既然这样,我就走了。还是那句话,你自己好自为之。”我也没想到事情说的这么快。
“你也一样。另外,这个汽修厂的大门随时向你钟文敞开着。什么时候想回来,我王涛随时欢迎。”
我笑着点了头,然后离开。
······
过了一个多月,王涛让我去拿钱。其间,我也打电话催过两次,只是他都说确实没有,我也不好说什么。
这回王涛打电话了,我得赶紧去汽修厂,省得夜长梦多。要知道,钱在他那儿说没就没了。
看见王涛满面春风的样子,想必这阵子日子过得不错。
“最近忙什么呢?”王涛问我。
“没钱,啥也干不了。”我说。
“······”
“看来,这一段儿厂里生意挺好的。”我接过他给的三万块钱。
“好不好都无所谓了。”王涛说,“再过些时候,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啥意思,你要去哪儿?”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认识的那个银行的杨行长。现在,我和他正谋划着,拿这个汽修厂作抵押,从银行贷一两个亿出来······”
“贷这么多钱!干什么用啊?再说,你怎么还呀?”
“还什么还?钱一到账,我们两个一分,直接就都去美国了。”
“······”
“······到时候一拿到绿卡,再回来,就是美籍华人了······”
这个时候,院子里又开进了一辆车,也是一辆轿车。司机下来就直接奔王涛的办公室。
来人说他是慕名而来,听说豫龙汽修厂的活干得好,而且价钱还合理,所以就选择把车开到这里来大修。说着,这人还拿出一张单子,上面列着他要求更换的零件名称。
王涛拿过单子一看,长长的一大串。他的表情告诉我,这应该是个肥活。
“我叫人先看一下车,再给你估算一下,看这些配件还有工费一共是多少,报给你听听。放心,价格保证比别人都低。至于质量,你更要放一百个心。咱这儿修车没有别的,就是技术好、质量好。“
“那样最好。”来人说,“你这一时半会儿也合算不出来,我先去办点儿别的事儿,车就放你这儿。明天,明天上午,我过来咱具体谈。”
“那行。明天上午我会给你一份更换配件以及价格的清单,和维修方案的报告······”
来人走了。王涛自豪的对我说:“你看看,越是不在乎挣不挣了,人家偏偏把钱送上门。还慕名而来。我真是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客户帮介绍的。要知道是谁,咱还得谢谢人家呢。“
“······我正瞌睡着呢,”王涛又说,“说把这三万块钱还了你,这眼看又要发工资了,我再上哪儿去弄钱呢?——看,来了个枕头。”
“行啊,那你睡吧。我就走了。——等到你要去美国了,跟我打个招呼,我好送送你。“
“我不能告诉你,我谁也不能告诉。你以为是正大光明出去的?只有等到了美国以后,再想办法和你联系。······没事儿,我有你传呼,还有你家电话,现在国际长途多方便呀!“
“行。到时候我也能跟别人吹吹,我美国都有朋友。”
王涛龇牙笑了。